侍官渾身抖如篩糠,過了片刻,外頭跟著走進來一青衣黑帽的白面內侍,平王一打眼就認出這是皇帝身邊的太監。
他叫幾個幕僚退下,自己站起身來:「陛下可有何吩咐?」
那內侍年齡不大,也是一口好嗓音,笑眯眯地說:「見過王爺,陛下有旨,宣您再去一趟呢。」
聖上對幾個兄弟看起來寬厚,幾個王爺如今都得了賞,一同住在行宮的其他殿裡,但來泰州近半個月,就連同聖上一母同胞的七王爺也就見過聖上一兩面。
平王心道,剛見也就幾個時辰的功夫前拜見了一次,恐怕是手下人有哪裡出了亂子傳到了聖上耳朵里。
可是按照聖上的性子,就算有些小差錯,也只是叫人來敲打他一二便罷了。
平王皺著眉道:「可是本王又做錯了什麼?」
前半年平王一個接一個地送美人,聖上也是忍了個把月,才下旨敲打他,讓他不必做這些阿諛之事,他最近也就送了一隻貓,雖抱著不好的心思也不可能這麼快被發現。
那小侍笑眯眯地道:「奴才也不知。」他說著掃了依舊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官一眼:「奴才剛才聽見這下人說什麼不好了不好了,可是王爺府上出了什麼事?可要一併稟告陛下?」
「不過是下人無禮,叫人管教一二便是,」平王冷酷地掃過那瑟瑟發抖的侍官,也是不長眼,怎麼當著陛下的人面前就這麼說?
他叫人拖下去打了,為著覲見,自己起身去換了衣服。
他換衣服的同時,身邊得力的侍官已匆匆從行刑房回來,在他身邊哭喪著臉:「王爺,宮裡頭都傳您走之後,那些個宮人進去找了個遍,都沒看見那貓呢。」
平王整理腰銙的手一頓,抬起頭時臉色已是鐵青:「你說什麼?」
那侍官跪下重複了遍,平王難以置信地問:「本王去了一趟就跑了?!」
又是那隻貓,他幾乎要懷疑這貓不是和穀梁澤明反衝,而是他犯沖了!
他臉上的神情已是難看得不像話,侍官為難道:「派來送信的官員說,您走之後,那些個宮人都沒看見那貓?可是陛下故意的?還是另有其人?」
「陛下一言九鼎,若是陛下的意思,本王還得謝他,若是旁邊人…」平王怒極反笑:「難道本王專門過去留個話柄,把那貓偷走,本王是傻子不成。」
他砸了環佩的動靜不小,屋外靜候的內侍動了動,提起聲音問:「王爺,可是下人手下不利索,要奴才幫忙?」
「不必!」平王大聲呵道。
外頭的內侍:「那就好,陛下已批了一下午的摺子,王爺不要讓陛下多等才是。」
「…自然,」平王咬牙切齒地低聲說,「不知道是誰耍的這陰損的招數,」等我找出來,把他們的皮扒了不可!」
平王甩袖就走,侍官忐忑地跟了幾步,就被宮裡來的人攔下。
平王匆匆跟著內侍去了主殿,這裡離他住的偏殿有些距離,走到時已氣喘吁吁。
他在門口平復了一會兒呼吸,徐俞守在殿外,見狀匆匆迎上來。
平王沒有指望從這個聖上身邊的老人嘴裡打聽到什麼,只是悶頭跟著他走,沒想到徐俞主動開口了。
「陛下的那隻貓跑了,」徐俞道,「王爺可想些法子,莫叫陛下再惱了。」
平王聽見這話,心下一跳。他那皇兄薄情的很,說這狸奴跑了,到底是演給自己看的,還是隨意找了個藉口,後悔叫那馴獸女入宮了?
等他被傳入進大殿後,立刻就傻了眼。
殿中玄鏡衛統領正跪在一邊,跪姿僵硬,應該是受了罰,連帶著老資格的徐俞也輕手輕腳的,顯然是怕惹了陛下不快。
「陛下,平王到了。」
平王原本大步的腳步都跟著僵硬了一點。
他還未開口,外頭進來了玄十玄八,不知為著什麼事也受了罰,拐著腿進來,一進屋就立刻雙膝跪下。這下就連御案旁的徐俞也麻溜地跪下了。
玄十艱難道:「陛下,屬下們無能,已搜完了御花園和就近的留雲、平霜幾殿,沒找到那隻狸奴。」
平王面色僵硬,腦中飛快地把這些話都分析了一遍。
找…狸奴?
那隻狸奴真跑了?
他心頭掠過不好的猜想,卻不敢確認,在原地撩起袍角,跟著幾人一起跪了下來:「臣拜見陛下。」
穀梁澤明的視線淡淡落在平王的腰間,沒看見那枚玉佩,又不感興趣地移開了視線:「平身。」
平王不敢妄動,只是道:「陛下宣臣來,可是有要事?」
穀梁澤明沒有再開口,跪在一旁的玄鏡衛統領一抱拳:「王爺,您離開大殿時,可見到了那隻貓?」
平王:「那貓並不親近本王,本王走的時候已經躲進角落了。」
這話同值守的玄鏡衛看見的並無差別,玄鏡衛統領咄咄逼人地追問:「王爺離開時可察覺什麼不對?身上可有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