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邊,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辛夷眼睛下面的那塊皮膚:「睡吧,朕沒什麼事,就起來看些摺子。」
他只這麼說,辛夷抬起黑色的眼睛看他,像是確認一般。
穀梁澤明又摸了摸他的眼皮,辛夷被摸得閉上眼,立刻就困得睜不開了。
穀梁澤明輕笑了一聲,又輕碰了下他卷翹的睫毛,像是把他的眼睛都描摹了一遍,這才推著辛夷讓他躺下。
辛夷立刻順著人的力氣窩回了被窩,還像個小貓似地蜷著。單薄的寢衣被他的動作弄得翻捲起來,露出後背一塊塊清瘦漂亮的脊骨。
穀梁澤明想起昨夜看見的,一言不發拉起了被褥,將他裹好,又把他的小貓腦袋刨了出來。
「莫要悶著。」
辛夷已經困得閉上了眼睛。
穀梁澤明於是走出帳子裡,徐俞連忙上前跟著。
他轉頭睨了一眼徐俞,方才在帳子裡擔心吵醒辛夷,他並沒有開口。
徐俞已被他罰了一年俸祿,回宮後還要掃一月的大殿,已是吃了教訓,此時只低頭恭敬道:「陛下,七王爺已候著了。」
穀梁澤明輕輕點了下頭,方向一轉,進了一間帳子。
七王爺早早就等在裡頭,手上把玩著杯盞,見穀梁澤明進來,立刻放下,起身行了一禮。
穀梁澤明看了眼那玉盞,白玉做的,細膩溫潤,通體皆白,像是…
他眉心跳了跳,按下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在七王爺對面坐下。
七王爺跪坐著,見聖上坐下,這才拿出兩封摺子,雙手恭敬地推到了穀梁澤明跟前。
前段時間聖上忽然召了他,除了秋獮外,還交代了他一件事。
穀梁澤明垂眼,指尖挑開其中一封摺子,裡頭密密麻麻用小楷寫了不少字,正是婁玉宇最近的動向,從粗到細,甚至連他每天在路上碰到了什麼人也記下了。
穀梁澤明覺得晦氣,掃完後扔開這本,翻開了另一本。
七王爺面色凝重地看著他說:「臣弟最初與此人相交,是為著他為人有趣,司天監向來只收能人,要麼精通術數,要麼天生些神通,沒想到上次陛下說過後,臣弟當真發覺他做了些怪事,做人也有些兩面三刀。」
怪事無非是四處交友,濫發好心,然後恰好都吃到了好處。
就像他本該因原平王世子的事一通被處置,卻因與行刑的侍衛有幾分交情而被徇私,婁玉宇挨了罰沒事,這才從平王世子身邊溜了出來。
穀梁澤明聲音平穩,帶著點剛起床的懶散,輕緩道:「你找朕,就為了說這個?」
「司天監內部也出了些問題,臣弟才查到那災星異動的消息傳到了北疆,」七王爺說著一頓,臉色還有些難看:「臣疑心是他所為,可是無憑無據,不好拿人。」
這消息一開始只在司天監裡頭幾個重要的官員中流轉,後來莫名巧妙不少人都知道了,七王爺說起這個就神情複雜,司天監他也掛過職,裡頭吃空餉的不少,這麼膽大包天外傳機密的人卻沒有幾個。
穀梁澤明道:「捕風捉影之說,傳出去也不必在意。」
七王爺:「北疆幾個部族往年都是秋獮近結束才來,這次事出反常,雖說知道了這通消息,可也不過是占星之說,算不得什麼實事,臣也猜不出他們打什麼鬼主意。」
穀梁澤明垂下眸:「朵顏一族,恐怕是為了歸入我朝。」
昨日那些貢品數量比以前翻了翻,加上那塊木頭,實在有些諂媚。
七王爺臉上一喜:「這是好事!朵顏位於我們同那兩族之間,要是歸順,也好有些緩衝,這般說來,說不定韃靼同瓦剌是察覺了她的意圖,準備過來破壞。」
七王爺半晌猜不出來,看出跟前的皇兄已有些不耐自己了。
雖不知他皇兄還有什麼要忙的,不過七王爺有眼色地不準備打擾了,剛準備走,身邊侍候的小太監就匆忙進來拜見,奉上了一封信。
七王爺看見上頭的內容後,神情複雜,立刻呈給了穀梁澤明。
「陛下,這消息原來是司天監中兩位監副在屋中占卜時候留下了痕跡,後來被一直自學占星之法的一名屬官看見,無意中告訴了別人他的推測,這才傳了出來,竟與他無關。」
穀梁澤明不緊不慢地看完了上頭的內容,因著他格外關注婁玉宇,上面也提了一嘴,這吏員在同婁玉宇進了司天監之後本與他是是同屋室友,兩人也算交好。
後來知道這消息傳出去後,那吏員畏懼傳出皇室消息畏罪自殺,還是婁玉宇給他收的屍。
又是碰巧。
穀梁澤明指尖把玩著玉盞,不言不語,把摺子都扔開了。
第64章
辛夷醒來後先在床鋪上打了個滾, 變成小貓從這頭拱到另一頭,橫衝直撞,然後猛地冒出腦袋, 把翹起來的被角撲倒。
好慢!怎麼還不回來看貓!
一晃眼, 小貓變成了個人, 坐起身子,被褥從他身上滑到一旁,露出了底下光潔的肌膚。
辛夷找了一通, 果然在旁邊的矮桌上看見了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 他瞧了瞧,又縮回被窩裡, 自己在系統的面板上戳戳點點,然後換上了身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