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澤明漫不經心地伸手翻了翻,紙上墨汁已暈開,沾了好幾個殘缺的山竹印,一看就知道罪魁禍貓是誰。
穀梁澤明想起來上次自己摸了一手的墨汁,輕輕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上面踩到的。
他將紙放下,準備用筆刀將這幾個爪印裁下來,目光掃到被暈開的字後,又下意識多看了眼。
上頭是張首輔之孫的消息,當時查這個人,玄鏡衛已將這人寥寥平生都記錄下來,只不過這人還未入仕,實在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穀梁澤明上次沒看,這次卻莫名伸出手靜靜地翻了會兒,上頭的玄鏡衛言辭開始還有些隱晦,後來直接舉了事例。
張紹鈞在後院豢養了近十個男人,從十歲少年到二十歲的,中原男子和外族都有,還是被張父敲打過,才收斂到這個數目。
穀梁澤明指尖輕輕地按在那幾個字上。
好、孌、童。
他想到被扔在帳子角落的某個赤紅玉佩,陡然輕笑了一聲,笑意里有一點冷,像是劍鋒上一掠而出的寒光。
辛夷每日外出,身上的料子昂貴,雖無制式,但腰間佩的是代表宗親的玉佩,掛的是御前侍衛的章。
還真有人這麼不長眼,打了別的主意。
旁邊啃小魚乾的辛夷:。
奇怪!貓是不是真的生病了,怎麼一會兒覺著冷一會兒覺得熱的。
第86章
辛夷移開嘴巴, 貓生病了不喜歡吃東西。
他很不舍的地看看手裡的魚乾,吧唧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了半個小魚頭。
辛夷再吃一口再生病!
一旁, 穀梁澤明把他幾個小爪印裁了下來, 辛夷湊過去看看:「你好變態哦。」
辛夷的嘴巴有一點油, 穀梁澤明捏著他的下巴晃了晃,輕聲說:「聽不清,說的什麼?一股炸魚味兒。」
他邊說, 邊把紙折好, 收進了口袋裡,辛夷撇撇嘴巴, 人明明是在假裝聽不清。
他坐著坐著就坐到穀梁澤明大腿上去了,腦袋拱著穀梁澤明下巴, 和他小聲炫耀:「昨天晚上有人還想要逮辛夷,被辛夷打回去了!」
貓顯然是沒記性的東西,又或者是因為大膽,竟又說起昨晚的事情。
穀梁澤明被他拱得抬起抬頭, 聞言輕輕地「嗯?」了聲,原本正搭在貓後頸的手指扣緊了:「捉你?」
「沒錯喵,」辛夷把昨天自己撓了一堆人的事情說了, 「他們說辛夷的運氣不好,哼哼, 我看,碰上辛夷,是他們的運氣特別差才對!」
辛夷說著張牙舞爪,亮出自己修長的手指。
穀梁澤明頓住了。
外族人頭腦簡單,大多只把身邊寵愛的人當做奴隸, 當所有物,怎麼也不會想到來捉他身邊一個忽然冒出來的少年做籌碼。
是誰教了他們?
實在是個昏招。
辛夷抬起腦袋:「喵?」
穀梁澤明攏住了辛夷的手指,辛夷的指腹這樣柔嫩,一點繭子也沒有,指尖還是粉色的,他聽著都要擔心辛夷是否扇人扇疼了手。
他一言不發地檢查著辛夷的手,只說:「朕知道了。」
辛夷任由他在自己的手上捏來捏去,喵,人喜歡捏貓的爪子,貓是知道的。
他很興奮:「在神仙的世界,多少人想抓貓都沒有抓到!他們想把貓變成公公!沒有一個成功的。」
穀梁澤明聽到這兒,反而頓了頓,像是不太理解:「神仙為什麼,要閹了貓?」
是因為妖精不可成精,還是成了精的妖怪會直接生下很厲害的小貓妖?
「不知道誒,」辛夷老實地說,「人類就是這樣壞。」
穀梁澤明贊同地輕輕頷首,好像自己已經不被劃分人了似的,表揚他:「還好我們辛夷厲害。」
辛夷很得意地喵哼喵哼著,攬住了穀梁澤明的脖子。
辛夷黏人的時候就是一塊小貓糕,連自己走一步路也不樂意,不抱還會喵喵叫。穀梁澤明抱著人在自己膝上,另一手拿了筆,寫一封手諭,要徐俞送出去。
辛夷躍躍欲試地看他的小玉章:「貓想蓋!」
每天看穀梁澤明蓋小紅章,貓已經眼饞很久了。
穀梁澤明便鬆了手,讓辛夷抱著玉章玩來玩去,最後在旁邊朱紅的油印中一按:「蓋吧。」
穀梁澤明常用的寶章是枚無暇的白玉印章,只有半個巴掌大小,卻白的溫潤,透著股內斂的奪目。
辛夷沒蓋過,蓋糊了,穀梁澤明便又寫了兩張,等他蓋成功,才將其他的燒掉。
辛夷一開始盯著穀梁澤明拿著毛筆的手。
穀梁澤明手指修長,握著筆時指節微微曲起,顯出皮膚底下堅硬的骨骼,將拉弓時的悍氣收斂得一點不露,筆根在他線條利落的下顎邊輕晃,幾乎是一副教科書一般的君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