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林瑾年紀小著呢,光憑這個年齡部隊裡就不一定會給姜望開結婚證明,只要兩人沒領結婚證,到時候蘇林瑾住在姜家,還不是自己近水樓台?
爺孫倆各懷心事,回到招待所歇下。
可天還沒亮的時候,一通電話打到招待所把爺孫倆叫醒——
蘇老爺子過世了。
爺孫倆到蘇家的時候,天色將將露出魚肚白,蘇家大門敞開燈火通明。
屋裡人不少,早起的街坊鄰居聚在客廳,蘇老爺子房間裡,蘇林瑾伏在床上正哭,而姜望則站在一旁陪著。
陳媽先看到人:「來了來了,親家爺爺來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姜老爺子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老戰友。
他看起來十分安詳,嘴角甚至還帶著些笑意,如果不是灰敗的氣色,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爺爺!」姜越費勁撐住一口氣沒上來的姜老爺子。
老人顫著手雙眼瞬間通紅:「什麼時候的事?」
姜望從客廳拿過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才說:「凌晨四點鐘,我起來看爺爺的時候,他已經……」
他看了一眼還伏著哭的蘇林瑾,收回了後面的話,然後說,「後事怎麼辦,聽爺爺安排。」
凌晨四點叫醒蘇林瑾的時候,她明顯還沒回過神來,揉著眼睛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馬上就寫好!」
聽見爺爺過世的消息,她先是怔愣,好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
這讓他證實了心中某個猜想。
姜老爺子此刻已經泣不成聲,聲音顫抖幾不可辨:「小越,你去招待一下街坊鄰居,小望,你跟陳媽一起找找你蘇爺爺的壽衣,給他擦洗換上。」
他們這輩人到了歲數都會給自己準備壽衣,求最後的這一程合意體面。
陳媽正在房裡收拾老人的東西,聽見老爺子的安排,說:「蘇老同志有個柜子上鎖的,應該在這個柜子裡頭。」她指著房裡一個大衣櫃的側櫃。
「我不知道鑰匙在哪裡。」蘇林瑾說。
原主從沒見過爺爺開這個柜子。
回想一下,似乎爺爺連錢都不是很放在心上,隨便扔在抽屜里,卻挺注意這個柜子,沒在她面前打開過。
「我知道鑰匙在哪裡。」姜望拿起老人的枕頭,拉開了枕頭套,從裡面翻到一把鑰匙。
他怎麼知道鑰匙?
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姜望拿著鑰匙說:「婚書就是爺爺從這個柜子拿出來的,我看到了。」
老爺子居然不避著他。
蘇林瑾很意外。
正想著,姜望已經他打開了柜子,櫃門一拉開便看到一套壽衣。
看到裡頭的擺放,姜老爺子眼淚愈發洶湧:「快,去打水來給你蘇爺爺擦擦身。」
這會兒他的感傷到達了頂峰。
老戰友肯定是預感到自己時間不多,才主動讓孫女把自己找來。
回想他當年雄姿英發,曾以一己之力擊殺敵方好幾人的英勇,最終的歸宿卻是這樣平淡悲涼,難免開始自傷。
不用姜望動手,陳媽已經將水盆裝上了溫水和毛巾端過來遞到他手上。
「瑾瑾,我們出去,讓小望送你爺爺最後一程。」姜老爺子站起來,緩了好幾息,才緩慢地走出這個房間。
客廳里來探望的街坊鄰居已經散得差不多,姜越送完人轉身看到他們從房間裡出來,獨獨不見姜望。
隔著門聽見水聲,便猜到姜望在給老爺子擦身。
聽老一輩的人說,以前的人過世每個步驟由誰來做大有講究。
在北燕市,一般都是死者的長子或長孫擦身。
蘇老爺子沒兒子也沒孫子,現在這個事兒由姜望來做,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姜越咬著牙,暗自希望姜望立刻滾回部隊去。
好一會兒後,姜望打開門。
床上的老人已經穿戴完畢,而他手上拿著一捧信封出來。
姜望抿著唇走到蘇林瑾面前,將那些信都交到她手上:「這些信包在壽衣里,都是寫給你的。」
在他身後,姜老爺子已經難以自持,踉踉蹌蹌地往房間衝去,姜越緊跟在他身後也沖了進去。
不一會兒傳出老人嚎啕的大哭聲。
原主的情緒這會兒也強烈地影響著蘇林瑾,她眼淚流個不停。
她先打開了老人筆跡的信封:
【瑾瑾,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爺爺應該已經去世了,你找壽衣才會找到這個柜子。我對你最後的安排就是嫁到姜家,姜爺爺一定會照顧好安排好你的生活,只有這樣我才能放心。我的喪事一切從簡,火化後不要辦追悼會,不要做任何勞民傷財的事,也不要你給我守孝,你早日結婚就是對我最好的孝敬。另外,爺爺跟你道歉,不該攔著你姨媽找你,以後你該走動就走動。爺爺給你留了八百塊,雖然不多也不要過於節省。】
蘇老爺子解放前讀過書,但也不多,信寫得很簡單。
信封里果然還有一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