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著寫著,魏長生漸漸走神。寫著寫著,紙上便出現了一個「秀」字。
「長生。」魏朝清發現他在走神,出聲提醒,「專心一些。」
魏長生即刻回神,「舅舅我錯了。」他甩甩圓乎乎的腦袋,竭力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習字。
將寫好的字吹乾,魏長生把宣紙遞給魏朝清,「舅舅,我寫好了。」
魏朝清掃視他寫的蘭亭集序,微微頷首,「不錯。」
他話音剛落,一隻胖嘟嘟的橘貓走進了書閣。魏朝清立即起身,動作輕柔,將胖橘貓抱起來,「福寶,你吃完飯了?」
「喵。」福寶用毛茸茸的額頭蹭他,他笑了笑,輕揉它腦袋。
魏長生也去摸福寶,「福寶好像又胖了。」他碰了一下它殘缺的右耳朵。
福寶是一隻瘸了右半邊耳朵的殘疾貓。它原是一隻流浪貓,被宮裡的小太監虐待得渾身是傷,奄奄一息時,魏朝清救下了它。
他收養它,給它取名福寶,意為有福氣的珍寶。在府里養了這兩年,福寶身上的傷已經好全,原先瘦骨嶙峋的身子,也胖成了一團球。
魏朝清撫摸著福寶,微微蹙眉。福寶體重過度,肥胖易生病,是以,最近這段日子,他在給福寶減重,減少了它的吃食分量。然而貌似肉沒減下來,反倒還胖了些。
「喵!」福寶又蹭蹭他,向他找要吃的。
「不可,你得把肉減下來。」他聲音溫柔,無奈地抵住它不停蹭的腦門。
魏長生摸了幾把福寶,「舅舅,我已經寫完字了,我回房了!」他轉身就跑。
然他並未回房,而是又去了沈秀那裡。
翌日。沈秀半靠軟榻,百無聊賴地翻著魏長生拿給她的童趣書。古代的童趣書有字有配圖,做得很好。她看了許久,起身在屋子裡轉,運動了一下。
她推窗透氣。窗牖一開,在外面守著的侍衛轉過臉來,與她對視。她禮貌性地向他一笑。
侍衛目光一變,直勾勾地盯住她。
他目不轉睛,盯她盯得很緊。大抵是怕她逃掉?沈秀轉身,重回軟塌上翻書。
翻了小半本書,她忽然聽到窗邊一聲輕響。一隻肥肥的橘貓正慢吞吞爬進來。
橘貓爬進來後,爬到桌上,用爪子扒拉桌上的肉脯。
沈秀靠近它,「嗨,你好。」
它沒有理她,只專心吃肉脯。它半趴著,肥嘟嘟的肉堆在桌面上,圓頭圓腦,皮毛光滑乾淨,一看就是精心細養的貓。
這是魏府的貓?她靜靜觀察它。它脖子上戴了一個小牌子,牌子上刻著小字:福寶。
「你叫福寶?」她喚它一聲,「福寶。」
它果然抬頭。
小牌子上除了寫了它的名字,還有魏府地址。沈秀莞爾,安靜地觀賞它吃東西。
它吃完,腦袋直接一歪,下巴枕在兩隻爪子上,睡了過去。沈秀想摸摸它,又不敢摸它,生怕它反感,一爪子撓過來。
她就坐在左邊,靜靜注視它。她家裡也有一隻狸花貓。想起家裡的狸花貓,便又想起她爸媽,爺奶,外公外婆,還有她的朋友們。
她想他們。她想回家。她在現代是不是做過什麼孽,所以老天才會把她送到這裡來遭罪?
思及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種種遭遇,她的肩膀微微抖動,難受到控制不住淚腺。她吸吸鼻子,仰脖子,將眼淚逼回去。
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忽然掃過來,掃了一下她放在桌上的手背。她看向福寶。
福寶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它仰視她,用尾巴輕輕掃她,仿佛是感知到她的情緒,在安撫她。
她捂住雙目,溫熱的液體不受控淌落下來。福寶湊近她,用腦袋輕輕蹭她。她輕輕抱住它,感受著它溫暖的體溫,淚水放肆地落下來。
侍衛直立在門口,隱約聽到屋內壓抑的哭聲,他一怔,側過身子,從窗外望進去。
只見屋子裡,沈秀背對他坐著,她彎著背脊,低聲抽噎。
聽到她哭,他心裡如被人扎了一刀似的難捱,他遲疑問道:「你……怎麼了?為何哭?」
沈秀沒轉身,仍舊背對他,「我沒事,勞煩您將窗牖關上。」
侍衛望著她單薄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關上了窗牖。
沈秀深深一呼吸,把所有情緒壓下去。她擦掉淚,揉揉福寶的腦門,「多謝你。」
福寶喵了一聲。她的手指按壓它的印堂穴。它舒服得伸展四肢,喉嚨里發出咕嚕聲。
因家裡也養貓,沈秀特意去寵物醫生那裡學了按摩手法,知道如何按摩貓咪的穴位,能讓貓咪最舒服。
「你的耳朵……」她的音量低下來,她輕觸它殘缺的耳朵,「你的耳朵真漂亮,真可愛,你是全天下最漂亮最可愛的貓貓。」
它咕嚕一聲,往她掌心裡蹭。
魏長生下學歸來,見福寶在沈秀懷裡,他驚訝,「福寶怎麼在你這裡?」
「它從窗子那邊進來的,進來吃了些肉脯。」
「哎呀!它定是聞著肉脯香味進來的!福寶現在太胖,最近它在減重,不能給它吃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