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忖度幾許,給七王子夾了一塊葡萄釀蟹肉。
七王子白皙的面孔上浮起一絲光彩,翹著嘴角吃下這塊肉。
給七王子夾完菜,寶珍感覺到桌上其他人的目光。頂著他們略微有些期許的視線,她悟了。他們也想?
她怕自己會錯意,於是動作遲疑。
桌對面的那位王子,她記不得他是第幾位王子,他的臉上帶著一分責怪,仿佛在責怪她厚此薄彼。她心尖一顫,認為自己應該沒會錯意,於是清清嗓子,「這菜確實挺好吃的。」邊說,邊給所有人都夾了菜。
這下子,所有人臉上都掛上了笑容。
桌上其樂融融,自己的孩子們與寶珍相處得很是融洽,高昌王開懷大笑,對此很是滿意與欣慰。
飯畢,到了午歇時分,為了不打擾寶珍午休,高昌王與眾王子戀戀不捨辭去。
寶珍一睡便睡到了傍晚時分。
「為何不叫醒我?」她問阿娜爾古麗。
「我見殿下睡得香,不敢打擾殿下。」
睡到了這時候,夜裡估計不容易睡著。
明月高懸,萬籟俱寂,蘭影過粉牆時,寶珍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白日裡睡多了,果然夜裡難以入眠,又因想不起從前的記憶,內心煩惱,更難以入眠。
「古麗。」寶珍摸著黑下床。
阿娜爾古麗忙不迭點燃燈盞,「殿下?」
「何時了?」
「還未至亥時。」
寶珍披上袍子,「出去走走罷。」
「殿下,都這麼晚了……」
「我睡不著。」
反正睡不著,不如出去走走。
月光似流玉,在夜色里浮過階柳庭花。寶珍步子緩慢,迤迤然穿過宮道。
宮裡四處都燒著宮燈,明亮的燈輝融著月光,將宮牆花磚映得璀璨奪目。寶珍伸手,指尖一寸一寸拂過宮牆。她與古麗閒聊起來,「古麗,整個王宮有多大。」
「很大很大,要走很久很久,走到腳疼都走不完。」
寶珍越走越遠,阿娜爾古麗道:「殿下,還是別走太遠了吧。」
「走累了正好回去就能睡得著了,順便看看王宮其他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寶珍忽然聽到一聲尖銳的貓叫。阿娜爾古麗立刻護到她身前,「有貓,殿下小心貓傷著您了!」
寶珍循聲望去。前方宮牆之下,一隻沙漠貓正拱起背脊,抓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女子。
地上的女子衣服破破爛爛,蒼白瘦弱,她從貓的爪子裡搶過餅子,氣若遊絲,「給我,給我。」
沙漠貓又尖叫一聲,又要去抓她時,寶珍快步過去,趕走了沙漠貓。
貓一被趕走,衣著破爛的女子急速把餅子塞進嘴裡。
「你……」寶珍蹲下來,還沒說什麼,女子便閉目暈過去。她連忙去拍她,「你還好嗎?」
觸摸到一片滾燙的肌膚,她一驚,這人在發燒。
「古麗,她在發燒,她生病了!快去叫宮醫!」
古麗面色複雜,欲言又止。
「怎麼了?」
「我這就去。」
琉璃殿裡,宮醫離開後,寶珍問古麗,「她是誰?為何宮裡還有像乞丐一樣的人?」
「她是六公主。」
寶珍驚異。
卻原來,這位衣著破爛的女子是六公主。當年六公主的母親懷著孕時,觸怒了高昌王。待她生下孩子,便被當場處死。
六公主畢竟是王室子嗣,高昌王饒了她一命,但她受母親牽連,他極其厭惡她,是以六公主生來就不受寵。
再加上她為宮女所生,出身血統低賤,背後沒有家族可以依傍,她也就空有個公主的名號,實際她被奴才婢子欺負,被奴才婢子剋扣糧食衣物,吃不飽穿不暖,日子過得比奴才還不如。
聽完古麗的話,寶珍的第一反應不是刁奴欺主甚是可惡,而是覺得高昌王很可惡。自己的孩子日子過得這樣慘,他卻不聞不問,就算是不喜歡,但好歹是自己的親骨肉。
寶珍一時無了言語。良久,她道:「她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