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吃?」司馬燁抿嘴,難堪又有些暴躁,「你給誰做的?」
「夫子。」
「你給他做飯?為何給他做飯?」
「因為他人好。」
他語氣酸得能滴出醋汁,「他怎麼就人好了……」
「他每年都會施粥藥衣物,今兒也去了。你呢?你可曾做過這樣的善事?」
他噎住。
沈秀:「你肯定沒有過,畢竟在你眼裡,那些人都是賤民,不配得到你的施捨。」
司馬燁啞口無言。沈秀的語氣儘管是平淡的,但這平淡中透出的厭惡讓他心如刀割,他張了張嘴,「我……」
「別在這裡打擾我做飯。」沈秀把油往鍋里倒。
月樓迦道:「樓蘭子民豐衣足食,少有貧寒,貧苦之人可領糧銀,朝廷每年會定期施粥衣湯藥。」
樓蘭百姓富饒,社會保障制度完善。月樓迦人雖冷酷淡漠,如神壇上高高在上的神明,但還是很會治理國家。沈秀側頭瞄他。
廚房油煙燻著他華麗的寬大衣袍,衣袍上精美的刺繡氤氳得有些模糊。
她道:「樓蘭百姓會慶幸,他們有這樣一位好君王。」
觸及沈秀頰邊帶著讚賞的笑,月樓迦素來冰冷無表情的面龐上,神色微微舒展。
司馬燁本就難受,見沈秀誇了月樓迦,他心緒更難平。他抿起唇,眼角下垂,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謝扶光抱著雙臂,歪頭看了一下沈秀。
將近酉時,魏朝清一行人歸來。
「夫子,辛苦了。」沈秀笑意盈盈,在門口迎接他,「餓了罷,快進屋吃飯。」
圓桌上擺著清燒白菜,鹽菜炒肉,蛋黃豆腐,清蒸排骨等等菜餚。得知這一桌子菜是沈秀特意為自己做的,魏朝清微怔,爾後看向沈秀的雙手。
沈秀特意為他做飯。他的第一反應應當是高興。心悅之人特意為自己做飯,任誰第一反應都應該是高興。然而他並未高興。
這一大桌菜,需要耗費的時間,精力,需要多辛苦,時常下廚的他自然清楚地了解,了解得越清楚,便越心疼她勞累了這一番。
他道:「多謝你。只是這樣太過辛苦,往後莫要再為我做這些。」
「不辛苦的。」沈秀把筷子遞給他,「夫子,快趁熱吃。」
沈秀對自己的廚藝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廚藝非常一般,是以,在聽到魏朝清和魏長生不遺餘力夸自己做的菜好吃的時候,她赧然,很是不好意思。
這時,謝扶光,月樓迦以及司馬燁進了房間,魏朝清夾菜的動作微微一停。
若按照禮節,他應該問一句他們可曾用過飯,應該邀請他們一同用餐。然他並不願意將沈秀做的菜分享給其他人。
尤其這些個「其他人」,還是他的情敵。謝扶光與司馬燁對沈秀有意。樓蘭王估計也對沈秀有意,若他的直覺沒錯的話。
因不願將沈秀特意為他做的菜分享出去,魏朝清便故意失了禮節,在他們三人進屋後,沒有半字言語,繼續吃飯。
沈秀哪裡能猜不到謝扶光他們仨來這裡的意圖,她表面上在對魏朝清說話,實際在提醒他們仨,「夫子,這些都是我專門給你們準備的,莫要客氣,快趁熱吃。」
魏朝清笑笑。
謝扶光的目光滑過沉默進食的魏朝清和魏長生。他的指尖扶上身後背的長劍。
一劍刺穿魏朝清與魏長生,他們身上流出的血,匯聚成曼陀羅花,想必會很鮮艷。他注視魏朝清與魏長生,眼神變得神經質起來。
月樓迦瞥著魏朝清,額間凌凌藍月,凌厲如開鋒的刀刃,寒光四濺。
而司馬燁,則對魏朝清道:「夫子,我還未用飯。」
話里的意思,便是他想坐下來與他一同吃飯。
魏朝清口吻溫和,「我讓人給你準備飯食。」
司馬燁:「……」
他陰陽怪氣起來,「夫子,菜這麼多,吃得完?」
「吃得完。」
司馬燁切齒,最後甩袖離去。。
許久後,沈秀遲疑道:「夫子,長生,你們……還吃得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