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她按住的一塊牆磚被按得往後一退。她一驚。另一面牆上退出了一道小門來。她驚異地瞪著黑漆漆的門洞。
這間屋子裡,還有一間屋子?密室?
她拿起燈盞,小心謹慎地照門洞內部,在門後發現了幾個字。刻出來的字跡很模糊,好在依稀還是可以辨認出來。
什麼炎氏子孫,什麼天佑不息……
辨認著門後的字,沈秀瞳孔漸漸收縮。這不是密室,而是一條通往外面的地下密道!
通往外面?火石在腦子裡炸開,沈秀心臟突突跳動,仿若要跳出胸口。
她如今正愁如何悄悄離開,或許這條密道,可以助她?
只是不知這條密道,通往外面的何處。她來到緊閉的房門口,對外面的小桃和阿娜爾古麗道:「我要睡覺,誰來都不准打擾我。」
「是,姑娘。」
「是,殿下。」
取出一把劍,沈秀背著劍,拿著燈盞,走進密道里。
一路沿著密道往前走,走了許久仍未走到盡頭。大抵兩刻鐘過去,沈秀望著沒有盡頭的密道,忖度幾許,決定折返。
她不知密道到底有多長,要走多久,萬一這期間家裡有人進屋,就不妙了,儘管她吩咐了小桃她們不許別人打擾她,她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又花了兩刻鐘回到屋子,沈秀決定夜裡再去探密道。
至夜,所有人都入睡了的時候,沈秀背上劍,走進密道。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雙腿都開始酸乏悶時,終於走到密道盡頭。
按下機關,頭頂上出現一個洞口。她小心地爬出洞口。
裹挾著寒意的泥草氣息撲面而來,她瑟縮一下,抬起燈盞四望。四處貌似是一望無際的荒野。
星火從沈秀瞳孔里燃燒起來。她可以藉助這密道,悄悄從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離開!
她正愁不知如何離開,密道就出現在她面前,這密道仿佛是老天特意給她開的掛一樣。莫非是老天終於意識到它將她捉弄得太慘,良心發現了?
回屋後,她邊錘腿,邊在心裡作計劃。
東方吐出魚肚白,露濃花瘦時,魏朝清端著早食來到沈秀屋裡。見沈秀眼瞼下頂著一片青黑,知她必定是夜裡沒睡好,他目露心疼,打開碗蓋,「吃了早食,再好好睡一覺。」
他熬了綠豆百合銀耳羹,燉了板栗老母雞湯,燒了枸杞燙萵筍,金花姑脆。全是些下火養生的餐食。
沈秀掃視這些菜。做這些菜得花不少功夫,夫子必定是天不亮就去廚房折騰了。她沒什麼胃口,但為了讓魏朝清開心些,她抿抿髮乾的唇瓣,拿起筷子吃。
板栗老母雞湯底冒著濃烈鮮味,熱汩汩的湯表面上漂浮著黃燦燦的晶瑩的油花兒。
熱騰騰的雞湯入口,化在唇齒間,沈秀腔微微一顫,無法描述的濃醇鮮美在口中徘徊,久久不散,回味悠長,美不可言。
緊繃的神經,被這鮮醇美味的雞湯融得鬆弛了一些,她微微展顏。
以後恐怕再也喝不到這樣香的雞湯,沈秀握緊湯匙,又連連喝下幾口熱湯。
沈秀已經吃得很撐,還在不停吃。魏朝清道:「吃不下別硬撐。」
「太好吃,忍不住。」如若可以,她想寬一寬腰帶。
見她如此喜歡吃他做的菜,淺淺的笑在魏朝清頰邊醞開。
飯畢,魏長生抱著沈秀的胳膊,舍不得走。沈秀摸摸小蘿蔔頭的腦袋,想著以後也不能再見小長生了,很是悵然。
魏朝清拉魏長生,「好了,別打擾她休息。」
「喔。」魏長生癟癟肉嘟嘟的臉,瓮聲瓮氣,一步三回頭離去。
吃完早食不多久,月樓迦進屋,給沈秀施針。
太沖穴,合谷穴,內關穴,等等穴道紮上針,沈秀垂頭。儘管低著頭,也能感受到月樓迦的目光在她臉上一動不動。
她沒有說什麼,任他注視。
月樓迦見她精氣神萎靡,他眉心微蹙,知她為何如此。
「我會找到兇手,為你報仇,別再憂心。」他的聲音很清冷,刻意柔和化,聽起來仍然有些冷硬。
沈秀抬頭。他垂睫與她對視,完美的輪廓在光影下宛若神壇之上的神祗,冰藍的眸色沉到快淬出冰來,仿佛要將殺她的兇手碎屍萬段。
她保持沉默,一言不發。待月樓迦離去,沈秀取紙筆,斟酌下筆。
她要留下一封信,告訴爹娘,衛風為她喪命,她實在是對他有愧,日日痛苦難捱。即便是找到兇手為他報了仇,她也不能心安。因為他是為她枉死,從某個層面來說,她才是真正的「兇手」。
唯有為他抵命,一命還一命,才能消得她心中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