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時,百花凋殘零落,這時家家戶戶都會把絲綢帶系在花枝上,再把殘落的花瓣粘在花枝上,為花神餞行。
系好絲帶,她捧起地上殘落的花瓣。雖已凋零,花瓣依然鮮艷漂亮。她道:「家裡好像沒紅色的花?」
「原先在錦州時,家裡養了水仙花,你把它鏟了,說以後不要養那樣的紅花。來了這裡後,家裡也就沒養紅花了。」
「什麼時候鏟的?」
楊氏回憶了一下,說了一個差不離的時間。沈秀暗忖,那時候,她已經認識謝扶光了。那時的她,大抵是因為謝扶光,而遷怒於紅色的花,所以才不讓家裡養紅花的罷。
這時小桃突然跑過來,「姑娘?姑娘?」
「怎麼了?」
「這是謝公子寫給您的信。」
「信?他給我寫了信?扔了。」
「謝公子說這封信很重要,請您務必打開看一看。」
沈秀不動作。
楊氏遲疑道:「秀秀,他說很重要,要不你打開看看?」
靜默須臾,沈秀接過信封。展開信紙,掃視一遍,她僵住。
謝扶光說,司馬朗要強娶她,他已將司馬朗斬殺。現在他控制了整個朝廷,皇帝已退位,整個東陵無人再敢給她賜婚。
東陵已然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怎麼燕州一點風聲也無?是因為燕州離京城太遠?
沈秀震驚之下,不免有些懷疑人生,到底是謝扶光太強,還是東陵太弱?這麼大一個東陵,怎麼這麼輕易就被謝扶光給控制住了?
謝扶光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厲害,他強大到,抬手可救蒼生,覆手可滅萬民。
往下壓了壓心底的震撼,她繼續往下看。信里,謝扶光問她,她是否願意做東陵皇帝。
她懷疑自己眼花,揉揉眼,定睛一瞧。沒錯,他的確在問她願不願意當東陵的下一任皇帝。
就因為東陵皇帝不問她意願,強行給她賜婚,他便直接解決了東陵皇帝。還打算讓她做新的皇帝?
「秀秀,謝公子他寫了些什麼?」旁側楊氏問道。
沈秀怕她說出信紙內容,楊氏會驚地暈厥過去。她斂斂氣息,「也沒寫些甚麼,不甚重要。」
「可小桃方才說這封信很重要。」
沈秀搖搖頭,即刻回屋。取出紙筆,她斟酌著回信。
讓她去當皇帝?真真是瘋了。她極有自知之明,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不聰穎,很平庸,很無能,沒什麼治國才能,她這種人,人群里一抓一大把。
她去當皇帝,怕是要把整個國家帶溝里去,弄不好會把國都給亡了。她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一想到此,她只覺被五指山壓住,壓得她呼吸不能。她在心裡念了幾句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她絕計不會去當皇帝,那麼,謝扶光會當東陵的皇帝麼?
他這人,臉上常帶著溫溫柔柔的笑,看起來像個謙謙君子。
實則有些神經質,瘋瘋癲癲,精神不穩定,心狠手辣,殘忍無情,他就是個瘋子,他能做好皇帝,管理好整個國家嗎?
沈秀神色凝重得能滴出墨來。隨之她又想到謝扶光既然能管理好曼陀羅教,應該也是個有管理能力的人。反正他肯定比她強。
萬千思緒翻滾而過,她腦子裡混亂了許久,最終,她深吸一口氣,做好決定。
她是萬萬不能去做皇帝的,若謝扶光真做了東陵的皇帝,她希望他能好好治國。
認認真真寫好回信,她裝進信紙里。
……
新帝登基,改國號為秀,年號為永安。至此,東陵國成為歷史,中原為秀國。
得知東陵改國號為秀,沈秀扶住額頭,不知該說什麼好。
新帝並不是謝扶光。而是他的手下。一個有治理之才的手下。她心下稍安,同時隱隱擔憂起來。
他的手下,擁有了這樣的權力,會不會反他?背叛他?
不過,想來,謝扶光既然能放心讓他手下掌權,也應該有什麼手段控制他的手下的。她沒必要多慮。
揉捏太陽穴,沈秀不再關注此事。
進入六月下旬,天氣愈發熱,沈秀練完功,渾身都是濕漉漉的汗水。她沖洗了一番後,楊氏端著冰酥酪進屋。
「這天兒熱的,真見鬼。」楊氏把冰酥酪放到沈秀面前,讓她吃了消消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