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笑,邊嘔血,鮮血浸透衣袍,慘烈駭人。
紅唇沾著血,雪發飛揚中,他道:「好,好。」
「秀秀,我喜歡……」他突然頓下來。
末了,他道:「我愛你,所以,我答應你的所有要求。」
話音落地,他轉身,一步步走遠。
「等一下。」沈秀喊住他。
他迅速轉過來。
她道:「你……好好活著。」
他身形頓了下,「嗯。」
他的身影遠去,涼風吹動他深紅的衣袍,似要將他吹散架。他宛若被風雨摧殘凋零的花,一片一片隨風逝去。鮮艷熾烈的深紅,逐漸消失在視野。
沈秀世界裡的色彩,仿佛被這抹鮮艷熾烈的紅色全部帶走,世界失去所有色彩,變得灰暗下來。
她跪坐於地,彎下腰,指尖觸摸地上溫熱的鮮血,痛哭出聲。
第165章
「他為了你連命都不要, 連眼睛都沒了,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你,秀秀你, 你,你糊塗啊!」
「娘,你什麼都不知道。」沈秀的心裡似如熬著一副中藥, 濃烈的口苦味在全身蔓延。所有眼淚都在往心裡倒灌,試圖稀釋難捱的苦。
「我不知道什麼?我只知道, 人家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丟了一雙眼睛半點都不怨你, 這都不是喜歡的話, 那這天底下,便沒有什麼可以說得上是喜歡的了!」
「娘,你出去,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你……」楊氏唉聲嘆氣,「你……唉!」
楊氏離去後, 沈秀蜷縮起背脊, 神色渙散地凝視某個虛空的地方。
夜色漸深。沈秀保持著同一個姿勢, 睜著眼睛直到天亮。晨間,楊氏把早食端進屋, 「快吃些罷。」
沈秀沒吭聲。楊氏:「昨日你跑出去, 一日未進食,到現在還不餓?」
沈秀依舊不吱聲。
「多少吃點罷。」楊氏推推沈秀,心裡頭跟著沈秀一起難受。
午時, 沈秀仍舊沒吃東西。楊氏哭著勸她, 餘光觸及衣架上掛著的紅衣,她哀哀抹淚。
謝扶光什麼也沒拿走, 就一人直接走了。
他留下的東西,得給他收拾了還給他。這般想著,她對沈秀道:「秀秀,扶光留下的東西,我給他收拾了讓人送過去。」
沈秀如木偶一般,始終不動,也不出聲。楊氏又掉下淚來。她喊了小桃,一起收拾東西。
收撿著梳妝檯上的東西,楊氏打開了一個梳妝盒。這盒子還乃是她娘傳下來的。她摸到盒子的暗夾層。打開夾層,一塊玉墜子露了出來。
這是她娘的玉墜。她娘在她十五歲及笄之時,將玉墜交給她。而她在秀秀十五歲及笄之時,也將玉墜交給了秀秀。
秀秀及笄,剛戴上玉墜沒幾天,就染上了風寒。秀秀咳出的血滴落到脖子上的玉墜上,楊氏怕玉墜沾血,不吉利,便將玉墜取下來。好生清洗乾淨後,放進了梳妝盒裡。
秀秀髮燒發得迷迷糊糊,知道她把玉墜取了下來,只說以後玉墜子不戴著了,把玉墜放進暗夾層里,好生放著,免得她病好以後又沾染了髒污東西,或是磕著碰著。
楊氏想著也是,便把玉墜放置進梳妝盒子的暗夾層。
摩挲著冰涼的玉墜,楊氏看了看床上的沈秀。
完全沒有活人氣的沈秀,讓楊氏泣不成聲。她走過去,「秀秀,你把玉重新戴著。」
她希望秀秀的姥姥有在天之靈,能好好保佑秀秀,讓秀秀以後都好好兒的,別再出什麼事。
「秀秀,起來,把玉戴上。」
沈秀不動。楊氏便直接把玉墜子往沈秀脖子裡。
玉墜貼在脖子上,冰涼的觸感讓沈秀微微回魂。她低頭,目光觸及玉墜的那一刻,她詫異,「這玉……」
這玉墜,居然和她在現代時擁有的玉墜一模一樣。
她在現代,也就是她上輩子的時候,十八歲成人禮時,她媽媽將一個玉墜子交給了她。那玉墜子,是她姥姥的。
怎麼這輩子,她也有一個同樣的玉墜。
一些記憶碎片驟然閃現出來。
這輩子,她及笄之後,楊氏將這玉墜子交與她。她戴上玉墜子沒幾日,就感染了風寒。還不小心將咳出來的血染到了玉墜子上,爾後楊氏就把玉墜子放到了梳妝盒的暗夾層里。
說來巧合得很,她上輩子,為救人而死的前一段時日,也不小心把血染在了玉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