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氣?把自己客觀的評價打成主觀的泄憤,倒顯得他有擔當又大度。
他翻了個白眼:「誰跟你賭氣了。」
沒再管劉敞,宴明舒看對面依舊面無表情的男人,叩了叩桌子。
蒲滄的目光放到他身上。
宴明舒微抬下巴,問:「嘗嘗,看看劉大廚精心烹製的飯菜怎麼樣?」
蒲滄還是沒拿筷子,配合回答:「難吃。」
宴明舒笑了下,滿滿的譏諷意味,眼神看著蒲滄,話是刻意說給劉敞聽:「你都沒嘗怎麼知道不好吃,他的菜已經爛到光看成色就難以下咽了?」
蒲滄終於拿起筷子,夾了面前的那道菜。夾菜和往嘴裡送的速度很慢,等把菜放到嘴裡後,就像吃到毒、藥一樣,倉促又仔細得咀嚼很多下才往下咽。好像就連吞咽的動作都格外讓人為難,喉結上下滑了兩下才完全咽下去,之後更是直接拿起杯子開始喝水。
如果說剛剛被宴明舒挑刺時,劉敞還能告訴自己是因為宴明舒挑嘴又懷恨在心刻意報復,但看蒲滄吃飯時艱難的樣子,劉敞的臉色徹底灰敗下去。
宴明舒沒看他,只是看蒲滄喝水時蒼白而冷峻的臉,心想這神經病演技還挺好,面對這味道較大多數餐廳都算得上不錯的飯菜,還能演繹出這麼真摯的食不下咽。
單是想想都能想到劉敞現在會是什麼表情……
宴明舒心情大好,看在他這麼配合的份上,就當最終測試成功了吧。
他宣布:「這麼難吃就不要吃了,我們回去吧。」
蒲滄跟著站起來往外走,語氣硬邦邦的:「不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宴明舒:「……」
想到自己簽好的工作合同,他對自己的甲方妥協:「好的。」
他甚至放慢腳步,讓蒲滄走在前面。
劉敞看著他倆的互動,都顧不上被否定後的挫敗感了,驚疑不定:「去哪兒?老爺子和大伯不是不讓你回去了嗎?明舒你等等,等我過兩天閒下來就去看師父,把你的事都告訴他,他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對甲方妥協是為了工資,對劉敞可就沒什麼好臉色了。
宴明舒回過頭,惡狠狠:「我宴家的事,用不著你一個外人多嘴。要是讓我知道你告訴我爸,你就別想在餐飲界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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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碾過馬路,朝目的地疾馳而去。車內平穩寂靜,司機開車,前來送合同的助理坐在副駕駛。而后座,宴明舒和蒲滄之間隔著老遠距離,不做任何交流。
宴明舒倚在椅背上,虛虛看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直到車駛入別墅大門,停下。
意式裝修風格低調,但不管怎麼低調,別墅每一處無一不透露出金錢的痕跡。
蒲滄看上去並沒有要給他介紹的想法,只自顧自往裡走。宴明舒跟著他越過客廳,打量著這個自己即將工作並住下的別墅,看到擺著桌椅的餐廳。
想到自己要給這個有錢的神經病做飯,這可能就是自己呆得最多的地方。他偏離軌道走過去看了看,這才發現餐廳那邊開了扇門,推開門發現裡面是廚房,有兩個穿著統一白色制服的人在處理食材。
或許是聽到開門聲,兩個人站起來,先看向宴明舒,禮貌點頭算招呼,之後看向宴明舒身後的蒲滄:「蒲先生。」
蒲滄沒說話,只用眼神一定,微微頷首算回應。
宴明舒看蒲滄:「她們已經在做了,應該不需要我插手吧。」
蒲滄看著已經被準備得差不多的食材,和已經煮上的湯,停了兩秒才說:「明天正式開始。」
不知道為什麼,語氣有點冷。
說完,蒲滄轉身離開。
宴明舒跟上去,問:「你都有兩個做飯阿姨了,幹嘛還找我?」
蒲滄沒回答。
兩人沒再說話,直到蒲滄帶他走到了次臥:「這是你的房間。」
宴明舒這麼一掃,房間裡用品一應俱全,而床上……除了柔軟的被褥,還攤著一套藍白色的、剛剛在做飯阿姨身上看到的制服。
他低頭看自己身上桃源的灰色工作服,再看看這套藍白色制服,此刻終於有了點賣身為奴的實感。
他客氣:「你先出去吧,我換上衣服就出去。」
蒲滄離開了。
宴明舒把身上皺巴巴的灰色工作服脫下來丟到地上,換上藍白色制服。穿上之後簡單整理一下衣領,還是有點氣不過,走過去狠狠踩地上的灰色制服,好像在踩翻臉不認人的劉敞,還有那麼多惹自己不高興的人。
踩了一陣,總算消了氣,他一腳把被踩得皺巴巴的衣服踢到垃圾桶里,轉身要出去。
這時候手機響了,是爸爸的護工打過來的視頻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