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滄的語氣重音落在「你」和「我」兩個字上。
?
宴明舒不知道應該先懷疑自己耳朵,還是先懷疑蒲滄的耳朵、味覺、理智、腦子……
他不可置信:「沒聽到嗎?還是沒聽懂?我說我做飯很難吃。」
蒲滄咬牙:「我當然知道你做飯難吃。」
又說自己做飯難吃。
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
不過重點不在於這個。
宴明舒努力忽略被說做飯難吃的不爽,據理力爭,聲音越來越大:「你也知道金姐王婆做飯好吃,既然她們都要做飯,為什麼不讓她們把你的這份一起做了?」
蒲滄冷笑:「那你做什麼?還是已經找到新工作,打算不做了?」
宴明舒氣得腦子發漲。
他要真找到新工作就好了!真找到能給自己開這麼多工資的新工作,不用做飯,不用伺候這個不識好歹味覺有毛病的異食癖神經病,也不至於被氣成這樣。
他大聲:「我想做點自己擅長的行不行?!我會七種樂器,十八歲畫的油畫被拍賣到五十萬,就算不看才藝,我也是正兒八經留學深造過的金融碩士。你以為我找其他工作很難嗎?!」
沒再管蒲滄,他轉頭就走。
推開辦公室的門,就隔著百葉窗看到對面秘書處辦公室。
穿職業套裝的小姑娘點了披薩外賣,但根本沒時間吃,把披薩放到一邊,還在對著電腦噼里啪啦的打字。
宴明舒看著被放到一邊的披薩,想——芝士涼了就不拉絲了。
……
注意力一旦轉移,剛剛上頭的情緒也隨之冷靜下來,理智重新占領高地。
他找其他工作不難。
但找長期、穩定、能持續給他高額收益的工作很難。
七種樂器不能變現成錢。
拍到五十萬的畫是重新送拍的,八年前第一次送拍時才拍了九萬二。他其他作品的價格也都在二十萬左右,而他並不能穩定創作出能送去拍賣的畫作。
金融碩士的學位……也什麼都不是。比如面前這個辦公室里的所有打工人,能從這麼多人里廝殺出來留在集團總部老闆身邊,哪個沒有留學背景,哪個不是頂級學校出來的頂級人才,工作到現在當然能拿百萬年薪,但對自己來說就是杯水車薪。
而且他還毫無工作經驗,剛開始工作的實習期,大概率貼錢打工,還要無止境加班,用自己的人脈換業績,失去時間和自由……
怎麼說來說去,最後還是給蒲滄做飯的工作最輕鬆划算啊。
……
意識到這點的宴明舒,氣沖沖往外走腳步逐漸凝固,煩躁、懊惱、後悔。
要不,回去服個軟?
畢竟那可是稅後每月五十萬啊!那可是爸爸的住院費啊!而且他還給自己請兩個做飯阿姨。
宴明舒在原地定了半分鐘,在為了面子賭氣離開,和為了高昂工資低頭服軟間猶豫,最後勸好自己。
總不能為了臉,連錢都不要吧?!
但到底少有低頭的經驗,所以別彆扭扭的,轉過身重新回到辦公室。
蒲滄還是他剛剛離開時的樣子,站在離桌子一米遠的位置,沒看桌上的飯菜,也沒看門口,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宴明舒加快腳步。
聽到腳步聲,蒲滄眉頭松展,偏頭看過來。
宴明舒已經走到桌前了。
他沒看蒲滄,粗聲粗氣說:「吃飯。」
「你昨天胃疼,今天要好好吃飯。」
蒲滄的臉色漸漸舒緩,但看著桌上的飯,又別開眼去:「你吃吧。」
?
自己都服軟給台階了,他怎麼還這樣?
不識好歹!!
宴明舒沒完全退散的火氣又湧上來,他擰眉,威脅:「你吃不吃?」
蒲滄站著,腰背挺得很直,堅持:「不吃。」
宴明舒某個瞬間幻視他十八歲支教時教過的小孩。
正值青春期,調皮叛逆倔強,做錯了事也是這麼站著,倔得跟頭驢一樣,怎麼也拉不回來。
但蒲滄今年二十三了啊!這棟樓里都是他的員工!怎麼還這樣?!
宴明舒氣炸了,他一腳踢開椅子:「愛吃不吃!」
轉頭就走:「餓死你算了!」
第9章
這次沒有回頭。
宴明舒氣咻咻一路走到停車場,找到載自己來的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