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明舒看著窗外,等蒲滄的祝福。
等了兩秒,蒲滄還是沒說話。
宴明舒微微側臉,抿嘴想了一會兒,主動遞台階:「今天是我生日。」
蒲滄馬上回答:「那這太巧了。」
宴明舒:「……」
他問:「真這麼巧嗎?」
蒲滄沒說話,無聲站到宴明舒身邊。
餘光里,宴明舒注意到他伸出手。
外面無人機還在表演,凝聚成Q版小人的形狀,Q版小人穿上西裝披上披風……似乎還在做什麼,但宴明舒很難分辨了,他有些出神,放到身側的手指蜷起又鬆開,停滯不動。
手指被蒲滄的手指撞上,宴明舒心跳一停,鬆開指縫。但鑽進來的不是手指,而是個天鵝絨的盒子。
禮盒堅硬的角硌在手心,撞飛宴明舒的所有心猿意馬。
蒲滄把東西塞給他,說:「生日快樂。」
隨機收了手,就要退回剛剛的位置。
宴明舒險些要被氣笑,就連心跳都比平時快了不少,他握緊手裡的禮盒,反手握住蒲滄的手。
「你沒有別的話和我說嗎?」
手指被拉住,禮盒的角硌在手腕血管上,每一次心跳都變得格外沉重,不容忽視。
在沒遇到宴明舒的那些年,蒲滄默認自己不會再遇到對方,更不會再遇到和他類似的人。那些沒說出口的話隨著時間緘默無聲,逐漸如流水般蒸發殆盡,只剩下因流水沖蝕而留下的深刻痕跡。現在被提及,蒲滄腦海一片空白,問宴明舒:「什麼話?」
宴明舒看他們交疊在一起的手,手心裡方形天鵝絨禮盒印著品牌LOGO。
是十八歲生日時父親送的手錶品牌。
他的腦子也空白了一瞬,完全依靠本能,輕聲說:「比如。」
「你愛我。」
=
玻璃窗外,無人機還在表演,Q版小人騎著白馬打通最後關卡,成功獲得王冠,在盛大的城堡接受加冕。無人機又開始聚攏成煙花樣式,一朵朵綻放得熱烈。
宴明舒看著窗外,豎起耳朵等蒲滄照葫蘆畫瓢,把那句話說出來。
雖然他也還沒想好蒲滄真的說了,自己要如何回復,但先聽蒲滄說吧。一句話憋了這麼久,也不嫌彆扭。
蒲滄也在看窗外,眼神放空沒有焦點,只在想宴明舒剛剛那句話。
愛?
自己愛他嗎?
蒲滄從來沒這麼想過。
有段時間他總是想到宴明舒,想那個晚上宴明舒給他勾勒的美好場景,不管是根本沒機會實現的那個未來,還是那個有宴明舒在身邊的靜好安寧的夜晚,都不會再有了。
自己的耿耿於懷總要師出有名,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再次被拿到面前。
蒲滄不自覺咬牙,下頜線條繃得平直,他鬆開宴明舒的手。
宴明舒側臉,眉梢都微微挑著,等蒲滄的真情流露。
蒲滄開口:「我恨你。」
無人機表演接近尾聲,最後的圖案是一朵超大的藍色煙花,凝聚在一起形成明亮的光點,再四散開逐漸下落,燈光越來越暗。
光線透過玻璃窗打過來,照清宴明舒臉上的期待、驟然凝固的空白,隨著光線越發暗淡,宴明舒的表情也全然隱在昏暗裡,只剩下因為燈光調整而快速眨了兩下的眼睛。瞳孔漆黑,浮著一點明亮,蒲滄在那雙漆黑瞳孔里看到自己模糊的影子。他倉促移開視線,最後一秒,注意到宴明舒連接眉尾的肌肉上挑一下。
表演正式結束,窗內窗外皆是黑暗,一絲動靜都沒有了。
寂靜中腳步聲響起,不急不緩,越來越遠。
蒲滄心中一刺,收回眼神垂眸看去,身邊早已沒了另一個身影。他嘴唇微動想要說什麼,但什麼都沒說,像個被固定的稻草人一樣,僵直站在原地。
仿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倉促許多,大步走過來。
心臟終於開始跳動,蒲滄微微偏頭:「你……」
沒說話,剩下的話把盡數敲散。
宴明舒拿著自己最新買來的二十四厘米陶瓷平底鍋,劈頭敲上蒲滄的腦袋。
他暴躁:「你什麼你?」
「剛剛的話不愛聽,收回去,重新說。」
二十四厘米的鍋有一斤重,敲在腦袋上發出沉悶又巨大的聲響。
聲音和疼痛讓蒲滄忘掉要說的話,保持著被拍到一邊去的姿勢,怔怔看宴明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