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已經晚了,蒲滄把名片碎片丟到水池裡,打開水龍頭。
流水嘩嘩淌著,在水池裡打個滾,卷著碎片湧進下水道,再也不見痕跡。
宴明舒覺得自己的理智和平靜也跟著一起被捲走,他狠狠給了蒲滄一拳,又扯住蒲滄的頭髮讓他看自己,質問:「你到底……」
力氣很大,蒲滄半張臉側過來,他看到蒲滄不正常的蒼白臉色、被自己打出來的紅痕,還有風雨欲來般藏滿黑霧的眼睛,扯住蒲滄頭髮的手不禁就鬆了,語氣也遲疑了:「怎麼了?」
蒲滄喉結滾了滾,抓住他的手腕。
力氣很大,鋼鐵般焊在他的腕上,讓宴明舒掙扎不得。
蒲滄聲音低啞:「不許去。」
宴明舒看著他,眼神顫了顫。
剛剛情急之下理智消失,可看到蒲滄的表情,理智回籠,也能理性分析現在的情況。蒲滄知道爸爸對自己的意義,也在盡力幫忙,在很早之前就聯繫醫生幫忙治療爸爸,並不是心理扭曲不想讓爸爸好起來的人。那剛剛的異常行為,要麼是那張名片的主人,要麼是療養院。
宴明舒問:「不去見這個人,還是不去療養院?」
蒲滄更用力了:「都不許。」
手腕的疼痛把蒲滄的抗拒和波動具象化,赤裸裸攤開告訴宴明舒。
他看著蒲滄黝黑冷寂的眼睛,問:「為什麼?」
為什麼?
往事呼嘯而來。蒲滄早已習慣,很難從這些過往裡察覺到恨以外的情緒。可現在,這些人盯上了宴明舒。
蒲滄額角青筋繃緊,把宴明舒牢牢圈在懷裡:「我不會讓你去的。」
宴明舒依舊疑惑為什麼,但感覺到蒲滄因為過於用力而微微顫抖的手臂,還是咽下追問,扶上他的胳膊:「吃飯吧。」
蒲滄沒動:「不許去。」
宴明舒回抱住他:「我爸已經好很多了,收了你葫蘆瓶的醫生很用心,我爸現在已經能出院了。那個療養院說的那麼誇張,我本來也就不怎麼信。」
蒲滄看宴明舒:「你說你不會去。」
宴明舒認真看他,又垂眸親他:「如果你不想的話,那我就不會去。」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蒲滄終於卸了力氣,但還是沒放手,依舊牢牢圈住宴明舒。
宴明舒又拍了拍他的胳膊:「再不吃飯就又涼了。」
蒲滄放開他,還是圈住他的一隻手,把微波爐里熱好的飯菜拿出去,吃飯。
一頓飯吃得很沉默,宴明舒想著蒲滄剛剛的反應,吃得很慢。對面,蒲滄依舊是狼吞虎咽,報復似的在消滅食物。
吃完飯已經快兩點了,辦公室外的員工開始工作,助理拿著電腦去會議室開會,秘書一邊走一邊和電話那頭的客戶交流工作事宜。辦公室里,宴明舒起身:「我先回去,晚上有什麼想吃的發信息給我。」
蒲滄拉住他的手腕,深深看著他:「你去哪兒?」
宴明舒和他對視:「回家。」
「放心吧,名片不是都被你撕掉了嗎?我不會去見他的,你不信可以給金姐打電話問我到底在不在家。」
蒲滄依舊看著他,但似乎想到什麼急需解決的事,這才放手。
宴明舒摸了摸他的頭,轉身離開。
他到了地下停車場,驅車離開。
轉過一個彎,後視鏡里再也看不到公司大樓,宴明舒掏出手機,點開電話。
頁面還停留在早上輸入完整但沒來得及撥出的手機號上。
宴明舒點擊撥出,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嘟嘟」聲,逐漸放慢速度,心提到嗓子眼。
對面很快接起來:「餵。」
宴明舒調整語氣,客氣中帶著些阿諛:「您好,我是宴明舒。」
對方氣定神閒問:「你是?」
「我是王顓朋友,上次在宴會上,您告訴他有一家私人療養院能讓人的身體機能恢復到生病前的狀態,還給了他您的名片。您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