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刀鋒利的刀鋒落在霍山河的脖子,槍林彈雨停滯片刻,但佛偈不懂人情,不受人操控,一點一點向下受控,彎曲凝結,形成一個牢籠,將荀言和霍山河一起困在其中,荀言連看都沒看這籠子一眼,捏碎玻璃球,將最後一條魚融入霍山河的身體裡。
所有人都是瞳孔一縮,霍山河的臉上也終於浮現出歇斯底里的神情,藏在病床被子下的刀刃猛然向荀言刺過來,精準狠辣,雖已年老,但從這一刀里仍舊能看出他年輕時所向披靡的影子。
但他畢竟是老了。
荀言捏住他的手腕,後退半步,刀尖落在距荀言心臟兩厘米之外,便不能再前進半分。
霍山河的神情間終於有憤怒浮現出來。
荀言:「你覺得自己一定會死在今晚,所以做出這種破釜沉舟的安排,試圖用自己悲壯的犧牲來激起你的心腹不顧一切的反抗,但我今夜若偏不讓你死呢?」
霍山河說不出話,也無法打字,只能拼盡全力,試圖讓自己手中的刀前進半分,乾瘦的臉上罕見地浮現出青筋,盯著荀言的眼神帶出幾分暴戾的兇狠。
他沒有想到,荀言的手裡還有另外一個水球。它和剛剛的玻璃全然不同,除了水之外沒有任何的容器,它不能被直接拿在手中,只能用黑霧包裹著才能維持不散,一條比剛剛鑽進霍山河血肉中更小的魚被包裹在其中。
這是李桃夭的那條魚蠱,它是子魚,而剛剛種給霍山河的,是秦以川被帶走之前,悄悄留下的母魚。
荀言將黑霧撤掉,水立刻灑在荀言的手上,細小的魚在手背的血管迅速咬出一個血點,融進皮膚,霍山河蒼白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一些血色。
魚蠱對於性命垂危的宿主,會本能地開始汲取子魚獲得的力量,替宿主續命。
荀言手上稍一用力,霍山河的刀應聲而落,荀言將匕首撿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霍山河灰敗的神情。
凡斯:「向死而生的感覺怎麼樣?喜歡嗎?」
霍山河全身都顫抖起來,枯瘦的手指指著他,卻說不出一句話。
荀言不理會他的反應,轉頭看向周圍不知所措的眾人:「你們看見了,他短時間內不會死,因為你們所有人的家人身上,都有一條子魚,霍山河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消耗的都是你們的家人和我的生命力。不過既然你們是他的心腹,能接觸到的保密信息應該已經有足夠多,知道我和你們任何人都不一樣,我的壽命可以很長,被他拿走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都只不過彈指一揮。但是別人,尤其是你們的父母,只怕就不會像我一樣無所謂了。」
高個漢子:「你踏馬卑鄙!」
荀言:「比起你們用整個南灣河鎮作為犧牲,陷害秦以川,這麼點手段,怎麼就卑鄙了?」
有幾個人迅速互換了一下眼色,荀言手裡的昆吾刀微微一動,噴薄而出的陰煞之氣將整間病房溫熱的氣息抽乾,周圍的氣溫立刻滴水成冰,唯獨佛偈牢籠光澤依舊,慈悲又冷漠地散發出星星點點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