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衡再看張奶奶的時候,眼底已經控制不住露出了驚恐的神情:「張奶奶,這裡面……是什麼啊?」
張奶奶的表情和語氣沒有絲毫的變化:「袋子裡裝的當然是垃圾呀。小許,你拎不動的話,奶奶和你一起抬好不好?」
許衡生平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感覺到腿軟是種什麼樣的狀態。
他的手緊緊攥著行李袋的提繩,眼睛盯緊了張奶奶手裡拿著的扳手。
扳手上的血跡在客廳的燈光下紅得刺眼。
張奶奶瘋了!
許衡的心裡有一個聲音瘋狂地喊叫著讓他逃走,可他的大腦卻處於一種怪異的理智中,告訴自己的身體不要輕舉妄動,只要配合張奶奶,她手裡的扳手,或許就不會在某個猝不及防的時候砸在自己的後腦上。
許衡的嘴角扯開一絲僵直地笑:「不用了,張奶奶……外面黑,我自己去扔就好了。」
他竭盡全力拖著行李袋向後退,始終面對著張奶奶,根本不敢讓這個平素慈藹的老人有半點脫離自己的視線。
被拖動的行李袋在光潔的地板上蹭出來一道非常明顯的血痕。張奶奶看見這道血痕的時候皺起眉頭,不再看著許衡,她從衛生間裡拿出來拖把,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血印擦乾淨。張奶奶有點潔癖,這件事許衡是知道的,而他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感謝張奶奶的潔癖——她把扳手順勢放在了洗手間。
許衡將全身力氣都使出來,拖著行李袋快步出了張奶奶的家門,然後趁著張奶奶擦地的間隙,用力將張家的房門關上,衝進自己的房間,將家門徹底反鎖住,又害怕只有一個防盜門不夠,將實木的電視櫃和鞋架統統拖出來,牢牢將門擋住。
但只關門還不夠,整個房間裡的所有窗戶都被他從裡面關好,又把臥室的門統統鎖住,杜絕一切有外來人闖入的可能,將自己留在客廳,手裡緊緊攥住家裡唯一的水果刀,以及一根修車時用到的撬棍。
這是他僅有的防身的武器。
而早在他堵住門的時候,就再次聽見張奶奶敲門的聲音,他勉強自己不去理會,卻仍忍不住豎起耳朵來聽。
張奶奶敲門的時候還有些埋怨,說好了扔垃圾,怎麼丟在門口就走了?而且她要來還扳手的,小許為什麼不開門呢?
這些語調平靜的自言自語聽得許衡汗毛亂炸,好在隔了片刻,張奶奶意識到許衡不會開門,嘆了一口氣,自己拖著那個沉重的行李袋,一步一步地挪進了電梯。
在電梯上的數字降落到3的時候,許衡拿出手機,撥出了報警電話。
走廊里的燈光依舊昏暗,一道被拖拽的血印從張奶奶家一直延伸到電梯。
許衡已經徹底失去了從貓眼觀察門外的勇氣,他看不見秦以川和荀言臉上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