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即便被撞破了也還是不願意。
為什麼?
他實在想不通。
究竟是因為要弄清楚身份,還是捨不得什麼人?
還是說……
看著從指尖滑走的髮絲,他唇角勾著笑,眼底卻浮起點點幽暗。
「去聖女院吧,我給你做些愛吃的。」
晏空玄站起身,眼底幽暗早已一掃而空:「待會兒去尋聖女,我要尋個人。」
「伐竹嗎?」
晏空玄不答,只說了句「很快就來」,便腳下輕點,身如白鳥眨眼遠去。
*
修靈院。
紅藍相交的內室之中兀地傳出一道痛苦悶哼聲。
蕭長風盤膝坐在八卦台上,一手撐著坐檯,看著身下水池中點點洇開的血花。
赤色的花在水波中旋轉暈染,在他眼裡逐漸幻化為穿著紅裙舞姿曼妙的女子。
鳳梧葉翩翩墜舞,他的阿凝曾於樹下與他一舞。
記憶似碎片,被他遺落在各處,平日裡怎麼也尋不到、憶不起,偏偏在他修煉無情道最後一步斬斷塵絲時,封存的記憶躍出,如大浪潮湧,瞬間將他吞沒。
而他於浪潮中掙扎,節節敗退……
水面歸於平靜,逐漸照出他的眉眼。
那雙眼……沒有瞧見有關那女子的一分一毫。
定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但是她又如何?
修無情道是他決意為之,各不相干的話也是出自他口。
他很清楚,比誰都清楚,但偏生出不甘!
進、進不得,退、退不回。
修為與她,總該要他得到一樣,可如今站在分岔路口,路不由他選,哪邊都是斷崖。
紅藍光芒幽幽映在他身上,似水波在他身上晃動,像是兩個人來回拉扯,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成兩半。
一半灼熱想爭想奪,一半寒冷孤幽唯想入道。
他呼吸開始不紊,眼尾不知何時染上猩紅,撐在八卦台上的手指逐漸蜷起緊攥成拳,拳面抵著冷硬的八卦台,生生碾破皮,沁出血。
不出須臾,他眸光陡然一利,驀地坐直身子,雙手重新結印,身上靈力光芒驟亮,周身氣漣激盪,身下水池炸開層層水花。
靈力運轉,宛若狂風呼呼不息,吹得他墨發肆意飛舞。
周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一層冰殼,才圈過腰身,冰殼倏然碎裂,靈力宛若失控猛獸開始橫衝直撞,喉頭霎時泛起腥甜,一口血霧噴出,落雨般沒入水池之中。
聽到異常的觀棋開啟法陣沖將進來,就看到蕭長風以一手捂著心口的姿勢倒在八卦台上。
哪兒敢怠慢,當即傳音幾名弟子前來將蕭長風送出尋藥,整個修靈院登時鬧哄哄亂成一團。
風聲輕呼,有道黑影宛若鬼魅悄無聲息立在修靈院內樹上,漆目望著被眾多弟子扶著送出修靈院的蕭長風。
身側又落下一道風,人影還未站穩先抬手擦了把汗,氣喘吁吁問他:「計劃提前什麼意思?你又興頭上想做什麼?」
伐竹現在還記得上回晏空玄隨口跟他打了個招呼說去奪洗髓玉,當天就行動的事,方才接到他傳音入密笑著說想提前計劃,哪裡還敢再當他隨口一言,立馬趕來。
晏空玄瞥了眼漸行漸遠的蕭長風,有些無趣地嗤聲:「計劃取消。」
「什麼意思?」伐竹看看遠去的蕭長風,又看看旁側晏空玄,忽而想到什麼,「你該不會是要殺合歡宗少宗主吧?」
「怎麼,不能殺嗎?」晏空玄口中輕飄飄說著,信步走遠。
現在還不確定玉纖凝執意留在此處的緣由,但於晏空玄而言,殺了蕭長風,收益大於付出就是了。
*
蕭長風受傷的消息次日才傳到玉纖凝耳中。
晏空玄白日沒有纏著她,她稍作思量,還是帶著離珠前往他的住所。
二人院落很近,但是蕭長風從不住在院落里,都在修靈院。
玉纖凝帶著吃食還有靈藥進入院中時,還有些恍惚。
提步要入內,卻聽到屋內傳出蘇葉的聲音,還是止步,只叮囑離珠將東西轉交給觀棋,便先行離開。
離珠辦妥了事後腳回到聖女院,跟玉纖凝打了個招呼,進屋掀開獸耳鼎爐,往裡頭添了些香便轉身退下。
煙霧裊裊,氣味逐漸散開,玉纖凝嗅著有幾分熟悉,便喚住離珠。
「這香……」
離珠一腳將要跨出門檻,聽到玉纖凝出聲當即垂首轉身:「這香……聖女不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