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敘長這麼大,什麼威逼利誘、虛與委蛇,全都親眼見識過。
這麼一小段視頻算不得什麼,誰知道時微內腦袋瓜子裡有沒有在想損招?
薛啟民早早調查過裴家,裴琰對長子冷淡,時微也只跟裴敘親。
原先薛啟民以為,寄養兄妹再怎麼親,也是隔了血緣的。
蔣時微自幼被外祖父母當公主養,後來寄人籬下,待遇肯定不比從前;而裴家少爺是出了名的自私跋扈,半點不讓人,親弟弟都不帶看一眼,能供著外邊接回來的小祖宗才怪。
薛啟民沒想到,裴敘能為了時微三番兩次得罪薛家。
就好像,沒了時微,裴敘也不想活了。
薛啟民只好用挑撥離間,捏造薛嵐之死的「真相」。
一小時前時微醒來,四面環繞巨幅顯示屏,那些鮮血淋漓的屍檢報告和觸目驚心的卷宗,一股腦涌到她眼前。
她抵抗不了,被迫看完所有材料,雙眼血紅,扶著桌不停乾嘔。
他們逼迫她相信,裴琰對蔣舟琴有非分之想,並因妒忌僱人殺害了薛嵐。
他們說蔣時微名為養女,實為人質,從小困在裴宅,是為了剪去她的羽翼。
「裴琰和你母親是總角之交,收養了你,卻對你這麼冷漠,你就沒想過為什麼?」
蔣時微那時頭暈目眩,有反駁的話要說,沒力氣說出來。
然後她看見角落裡,Lucas的狗繩被隨意丟棄。
她急問:「我的狗呢?」
楊博懷說:「小姐別急,等回了上海,整個院子的名貴寵物都是你的。」
時微狠狠盯著他,冷哼:「那不是我的,我只要Lucas。」
就像只要裴敘一樣。
別的,她一概不要,也全都不信。
話語一頓,她卻說:「你把Lucas還給我,我跟你走。」
楊博懷見時微不為所動,抬手關掉四面大屏,切換Lucas影片。
裴敘所見畫面,就是時微為了救Lucas在違心說話。
但這時裴敘還不知道Lucas被找回來了,他只憑對時微的信任,認定蔣時微不會離開他。
薛啟民能算到一切,唯獨算不到,時微和裴敘之間像鋼索一樣無堅不摧的聯結。
裴敘看了投影,冷笑掛在嘴角:「這話您讓時微當面跟我說,我立馬放她走。」
楊博懷:「裴少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薛小姐隨時能安全離開,您就不一定了。」
裴敘:「您大老遠的北上,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家地盤。」
薛啟民:「陸家麼,幾分薄面還是賣的。」
裴敘耐心耗盡,懶得跟他們廢話:「滾開,把蔣時微還給我。」
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一群安保,把薛啟民護住。
薛啟民說:「天子腳下,裴少確定要舞槍弄棒,大動干戈?」
「您也知道是天子腳下,」裴敘一棒子把上前的保鏢打暈,「光天化日綁架少女,嫌參您的本不夠多。」
楊博懷手裡有武器,裴敘猜他不敢用,第二棒直接敲他腦袋。
然後「刺啦」一聲,裴敘左邊手臂發麻,有人拿刀劃傷了他。
鮮血激發他按訥不住的野性,他反手奪刀,往楊博懷身上捅扎。
照理說,裴敘一打十勝算不高。可那些人預先聽過薛啟民命令,說的是:「打傷可以,打死不行。」
在裴敘玩命的時候,保鏢不敢下死手,裴敘沒落下風。
楊博懷身上鮮血直冒,最終還是掏槍了。
裴敘抓起一個黑衣保鏢擋在自己身前,背部靠著內室門,冷冷盯住幽黑槍口。
「薛老,這樣一來,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楊博懷的手指動了一下。
裴敘突然聽見一聲狗叫,身後有人在敲門。他把保鏢扔出去,反手拿球棒砸壞門鎖,用力推開房門。
房間裡昏暗無光,只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往裴敘奔來。
裴敘聽見蔣時微喊:「Lucas!」
「嗖」地一下,那狗越過裴敘,撲向輪椅上的老人。
裴敘扭頭看見楊博懷要對Lucas動手,甩手把球棒扔出去,正中楊博懷腦門。
楊博懷倒了,地上暈開一灘血。
Lucas朝薛啟民撓一爪,驚得老爺子神色大變,血痕從額頭蔓延到下巴,差點抓破眼球。
蔣時微喚Lucas回來,它敏捷脫身,從一眾黑衣人的腳下鑽走。
黑暗中,蔣時微看見一人一犬向自己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