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已經遠離集團核心。
從陶家繼承權的漩渦里爬了出來, 老大一家輕鬆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突然說把萬新智能交給自己?
就為了顯示他的兄長風範?
可他難道不擔心老爺子萬一真的同意,從而請神容易送神難?
要知道陶家規矩——外嫁女不得爭產。
有資格爭繼承權的只有老大、老二、自己、老五、老七。
老大不用說,自忖長子嫡孫;
老二則自知平庸,主管文娛業務,選擇依附老大,所有的「爭」都是為對方添磚加瓦;
老五主動選了貝弗集團最邊緣的零售業務,經營全國範圍內的貝魯啦便利店。看起來並不在乎繼承權,平時就在老爺子身邊盡孝;
老七則是接手集團旗下的酒店業務,在全球多個城市經營貝諾法酒店。
論實力,陶向榮自認略勝一籌,老七次之,接著是老大。而如今自己已然退出,那麼只剩下老七。
老七輸在年齡。
他進集團時老大和自己已經站穩腳跟了,不過他也有優勢,那就是眼下他親媽還活著。
可以幫他吹吹枕邊風。
所以——
既然是老大和老七的戰爭,老五為什麼這麼期待自己回去?到底是為自己鳴不平,還是……
想把快要明朗的局面再次攪渾?
陶向榮不願這麼想。
但不得不這麼想,否則很難想通老五的邏輯。
他若是把自己當好哥哥,為自己鳴不平。就更應該明白自己和老大永遠不可能和解。
可他卻三番四次勸和!
有些事不懷疑還好,不多想也便罷了,一旦認真推敲就很難不疑心生暗鬼。
小時候,二媽照顧過自己幾年。
所以她死後他沒少照顧老四、老五,若他們也在背後算計自己,那……
陶向榮神情嚴肅。
雙手叉腰。
靜靜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不知不覺,雙眉之間的褶子越聚越多,溝壑漸深,沉沉目光閃過幾分深思,以及忽然乍現的精光。
他看著摔出蜘蛛裂紋的手機,目光再緩緩挪到旁邊那尊騰飛駿馬擺件。
幾分鐘後。
起身將砸爛的東西撿了起來。
給老婆英盈打電話:「老婆,包令美這兩天有同你聯繫嗎?」
英盈剛視察完工廠。
接到丈夫電話怔了怔,「前天找我聊了會兒天,怎麼了?」
怎麼突然喊起五弟妹大名了?
他從前要麼稱呼五弟妹,要麼說老五媳婦,今天卻……
陶向榮沉聲:「她找你聊什麼?是不是聊奕奕跟老二家的陶茜吵架的事?」
英盈瞪大眼,「對,你怎麼知道?」
陶向榮眸光又沉了沉:「那問起咱們隔壁的鐘元了?」
英盈下意識點了下頭。
隨後想起自己在打電話,忙張嘴「嗯」了聲:「是問起了。就是隨口一提,主要還是關心我們在茗城過得怎麼樣,讓我勸你跟公公服軟,帶孩子們回首都對她們才更好。」
英盈覺得丈夫今天有些奇怪。
又問了一遍:「怎麼了?你今天怪怪的。」
陶向榮沒瞞老婆:「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老五兩口子是不是想做鷸蚌相爭時的漁翁。」
「!!!」
「這、這不能吧?」
英盈心頭一驚。
想說不可能,但丈夫不是無的放矢之人,會這麼講一定是察覺到什麼。
陶向榮默了片刻,道:「以後包令美再找你說話你就藏著點,防備些總歸沒壞處。」
「好,我知道了。」英盈沒有質疑。
她爺爺輩就是陶家的傭人。
她爸癌症去世前也是陶家的管家,她從小在陶家長大,對這個家腐朽封建且迷信的一面十分清楚。
本來陶家幾個兒媳婦里,就屬她家世最差。
是以當年她跟向榮結婚,公爹尤為生氣。
妯娌們更是看不上她。
只要需要女眷出席的晚會她們向來都撇開自己,害怕『傭人之女』的身份拉低她們的檔次。
向榮也跟公爹大吵一架並放棄了繼承權。
公爹嘴上沒說什麼。
背地裡卻把他調去快要倒閉的分公司,擺明要教訓他。可大嫂他們不清楚,以為外調是對向榮的看重,是對他的磨鍊,便在妯娌姊妹間愈發孤立自己。
所以——
當二侄子陶格主動來牽她,說他給未出生的小妹妹準備了玩具,要帶自己去看時,英盈誤以為那是妯娌對她的接納,這才沒有防備。
親嫂子、親侄子……
一時的信任竟釀成終生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