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頭去看寧橋,寧橋坐椅子也不好好坐,他雙腿岔開,胳膊搭在椅背上,抬手的動作露出一截腰,順著看下去,能看到他短褲下的腿,很是有生機。
向馳安想起他的同學朋友,這時候都喜歡像電視裡的演員一樣,夏天穿著花襯衫,下面搭一條喇叭褲,眼睛上是要戴一副墨鏡,而頭上是要用一瓶摩絲梳個背頭,這才是他們的時尚潮流。
他不願意那樣,所以一直偏好白襯衣和黑褲子,更不喜歡頭髮上有太多東西,所以在好友群里格格不入。好友笑他可以效仿某個詩人,留一頭長髮,看起來是乾淨憂鬱,也很時尚。
所以他的頭髮一直沒剪,本來母親已經為他找好了髮型師,卻在做髮型之前出了事,後來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無暇顧及頭髮了。
可是眼前的寧橋整個人乾淨清爽,甚至沒有留多長的頭髮,只是一個寸頭,但這麼看起來他也不比其他人差。
這會兒大地的餘溫漸漸消了一點下去,吹來的風卻還是帶著燥熱,但也比沒有強,兩個人之間還是無聲的沉默,寧橋倒是想找話說,但向馳安基本不理他。
他有些累了,從早上起來似乎就一直在連軸轉,這會兒閒了下來,眼皮就開始打架。
向馳安也注意到了,但是電還沒來,雖然有月光,但月光也是陰森森的,別墅背靠著山,前兩晚他渾渾噩噩,今天人清醒過來,從前聽過的那些鬼故事這會兒都跑到他的腦子裡,向馳安現在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在來電之前不能讓寧橋離開。
但寧橋實在困了,頭枕在胳膊上打盹,向馳安見狀站起身,拍了拍寧橋的胳膊。
寧橋有片刻清醒,努力睜開眼睛看他:「來電了?」
向馳安搖頭。
寧橋頭從手臂上挪開,又活動了一下手臂,先前還無所不能什麼都能解決的他這會兒也沒了主意:「還沒來電,那你怎麼辦?」
他還是不說話,但寧橋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脆弱,向馳安的眼尾很長,似乎是帶著鉤子,強硬地把本來打算走的寧橋鉤了回來。
「那我今晚在你這睡?」寧橋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
向馳安點頭說好。
天氣很熱,井水沁涼,寧橋的瞌睡都沒這涼水洗乾淨了大半,洗完還穿著之前的衣裳出來,說是留在這裡睡,但也知道向馳安本質還是很有距離感,所以他在那長沙發上躺了下來,等向馳安洗完澡出來,寧橋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想著沙發離房間也不算太遠,向馳安躺在床上,耳邊是夜風吹過房後竹林的聲音,夾雜著不知名的蟲鳴聲,想到這屋子裡還有一個人,便也不是很怕了。
只是在向馳安快要睡著的時候,後山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悽厲的「呀呀」叫聲,他的課程里學過,這是烏鴉叫。
烏鴉一般預示著不詳,又尤其是這樣悽厲的聲音,向馳安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沙發上的寧橋還是好眠,他的呼吸聲重,但是不打呼嚕,向馳安覺得還能忍受,於是他走到沙發邊,面無表情地叫醒了寧橋。
寧橋腦子睡懵了,似乎還是沒醒,但人已經跟著向馳安回到了房間裡,不需要向馳安說,他就很自覺地爬上了床,又重新睡著了。
向馳安感受到身邊有人的體溫,耳邊有人的呼吸聲,緊繃了一夜的情緒終於舒緩,最後翻了個身面向寧橋,也睡著了。
第8章
寧橋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像是背犁的老牛,在烈日下辛勤勞作,出了一身的汗,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做夢,背上背的犁是向馳安,向馳安這會兒整個人都趴在他的背上,睡得正香。
向馳安壓得太嚴實,寧橋沒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起來,只能叫醒了向馳安。
從出車禍之後,向馳安就沒有這麼深度睡眠過了,夢裡沒有呼嘯而過的車輛,沒有父母的唉聲嘆氣,一切都是平靜與安詳。
被叫醒的時候他還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在哪,他的頭髮睡得有些亂,臉壓在寧橋的肩胛骨上壓出了一道紅痕,顯得有些呆。
「我得趕回去開店,你收拾一下來吃飯。」寧橋按捺住了想揉揉他頭髮的心思,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下來,朝向馳安揮了揮手。
他從向馳安家走回小賣部,計劃著早上要吃什麼飯,經過自己的菜地的時候掐了一把辣椒。
家裡還有玉米面,打算煮個玉米面粥,用青椒的豆豉還有昨天剩下的一點豆乾炒個下飯菜,再煮兩個雞蛋,就算是兩個人的早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