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是一早就收拾好了的, 寧橋想起明天就該去取新做的棉絮, 又計劃著要給自己這個小破床也重新鋪上新曬的穀草。
「今天怎麼不開心?」寧橋還惦記著上午的時候向馳安的情緒, 這會兒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他才問出來。
向馳安想了想,把杜彥告訴他的事情都告訴了寧橋:「只是一時間覺得有點難以接受, 但轉念一想, 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寧橋翻了個身,輕輕抱住他:「所以他們的意思就是想讓你用這些錢,混吃等死嗎?」
雖然站在外人的角度來說, 只會感嘆向馳安命好, 畢竟如果沒有向家,誰知道他會過什麼樣的生活?而那位真少爺, 也確實是吃了苦, 這事如果寧橋是局外人,他也會覺得比起來還是那個真少爺更慘。
但畢竟寧橋跟向馳安親近,自然胳膊肘要往他那邊拐, 向馳安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也很難受,寧橋還記得他剛來這裡的時候,看起來就很想要從陽台上跳下去。
要是向馳安是個平庸又碌碌無為的人也就不說了,他們給的這些東西確實能讓他平凡地過一輩子,但向馳安有能力,他們給了他起飛的天賦,現在又想要折斷他的翅膀。
「你說的那些事情我其實並不太懂。」寧橋的手放在向馳安的頸後,「是你要開公司,但不能用你自己的名字嗎?那你可以用我的啊。」
向馳安被他一下一下的輕撫安撫住,有些好笑地說:「那你知不知道有什麼風險?」
「什麼風險?」寧橋問。
「要是這個公司出了什麼問題,找的就是你了。」向馳安又給他細細地講了很多這方面的知識。
寧橋聽得雲裡霧裡,眼皮止不住地打架,在向馳安說話的尾音中睡著了。
向馳安低頭,屋裡太黑,看不清寧橋的臉,他親了一下寧橋的額頭,於是靠著他也慢慢睡了。
第二天一早向馳安得去接杜彥,寧橋要去鎮上拿做好的棉絮,於是他們在鎮上的大路上分開。
寧橋拿了棉絮,結清了帳,正巧碰見今天逢集,又買了好些菜回去,畢竟向馳安的朋友遠來是客,還是得盡最大的努力把人招待好。
只是想著自己的錢好像快花完了,以前是夠一年花的,現在離過年還有三個多月,還得看個時間去取點錢,不然過年買年貨都沒錢。
今年跟以前不一樣,向馳安應該是會跟他一起過年的,想到這裡,寧橋的心裡就滿滿的。
杜彥在村裡的第二天,寧橋帶他下河摸魚去了,就在小賣部外面的小河溝里,這會兒太陽正大,河水沁涼,杜彥在河裡像是小孩兒學走路,一走動就被河裡的淤泥絆住,差點整個人栽進水裡。
原本清澈的小河溝頓時變得渾濁,之後就什麼也看不見了,杜彥換了一條向馳安的短褲,本來想大顯身手,結果變成現在這樣,他傻眼:「現在怎麼抓螃蟹?」
寧橋在離他還挺遠的預製板下面,摸著河溝的邊緣,看到了一對小眼睛,他的動作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按住螃蟹殼,隨後把螃蟹抓了出來。
「不公平,你一直在這兒,肯定知道哪個洞裡有螃蟹。」杜彥艱難地走到寧橋的面前,伸頭去看他捉的螃蟹。
「我也沒說跟你比啊。」寧橋哭笑不得,「這不是玩嘛。」
杜彥不服輸,在河溝里摸了好久,終於抓到了自己的第一隻螃蟹,他還做了個標記,打算走的時候帶走,帶回去給他哥當寵物,就養在他哥辦公桌上。
玩夠了之後他們才從河溝里上來,向馳安抱著手臂在岸上看著杜彥:「捨得起來了?」
杜彥一看自己的手,已經被泡得皺了起來,就著河水看臉上也沾滿了淤泥,不過沒關係,他很是開心,雖然是個小村子,但好像也很有趣味。
杜彥小心翼翼地護著他的螃蟹,打算把這螃蟹給他哥當禮物,但在下午的時候那隻螃蟹就咽了氣,杜彥氣得跳腳,最後寧橋從二嬸家拿了只剛孵出來的小雞給他,這才算是勉強安慰了他。
第二天他們送杜彥離開,他的車一直停在路邊的,寧橋在那天向馳安送他去縣城的時候把車給他擦乾淨了。
離開的時候杜彥並沒有拿走那隻小雞,螃蟹死掉的事情對他來說還有些心理陰影,要是小雞死在半路上的話,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於是他們把小雞送回了二嬸那裡,寧橋知道他喜歡,於是找了點墨水把小雞的翅膀染了個顏色:「等你再來,它就長大了。」
「不許吃了它啊,我到時候回來是要檢查的。」杜彥摸了摸小雞的翅膀。
一旁的向馳安似乎是為了好友的智商嘆了口氣,但最終還是沒打擊他,讓他保持天真也挺好的。
杜彥有些捨不得離開,也有些理解了向馳安為什麼會這麼快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心無旁騖,只享受當下生活的感覺確實還不錯。
「有時間我還會再來的。」杜彥隔著車窗跟他們說話,又對向馳安說,「你記得去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