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慶聞言摸摸自己的臉,心裡嘀咕:當真有這麼明顯?
說起來,他不過是想自己終於不用伺候這個陸公子,可以回到藥鋪,繼續干他的老本行,當一個老老實實的小藥童。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如今終於要實現了,多少是有些高興。
不過,如果不是聽到別人說,他還真料不到自己會開懷得如此明顯。但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本來他就是在藥鋪給人抓藥的,每日與藥為伍,幹得好好的,猝不及防被人抓來當小廝,心裡多少有些怨氣。
但這都無所謂了,總之過了今天,蘇家再沒有什麼陸公子,他也可以繼續在懷仁堂幹活。
他心裡想著,不由得幻想出以後回到藥鋪的日子,雖然辛苦,但是自己想做的事,想必也不會覺得累。
他想得入神,連身後多了一個人也未發覺,直到那人開口:「阿慶。」
阿慶渾身打了個哆嗦,一股冷意從背後直透入心口。
阿慶顫顫地回頭,望了眼眼前的這個白衣少年,臉上的笑很快收斂得一乾二淨,「陸公子。」
白衣少年輕輕地笑,伸手想要展平阿慶肩膀上的褶皺,阿慶卻如臨大敵一般後縮。
其實這也不能怪阿慶,一直以來,他做「陸之山」時都不苟言笑,見到誰都一副冷冷的樣子,如今身份揭穿,他還是個江湖人,蘇家人難免更怕他。
白衣少年的手停在空中,短短一瞬後,他不懂聲色地縮回手來,釋然地搖頭笑笑。
天光落在他眉宇之間,他嘆氣,從阿慶身邊走過,聲音被溫煦的光融化得不成樣子,「再見啦,阿慶,多謝你照顧我。」
少年的聲音很輕,可距離那麼近,阿慶還是聽得很清楚,這是他頭一次聽到他這麼溫柔的聲音,從前他只會這麼和蘇祈春說話。
或者說,從前的「陸之山」只和蘇祈春說話,他們這些伺候的人都不能入他的法眼。
再怎麼說,阿慶也和這少年相處了一些時日,驟然聽到他如此說話,難免有些觸動,他回過身,望見少年,有些怔住。
少年一襲白衣,站在青松樹下,青松樹的松針隨風而落,針尾處閃著光。
少年不說話,等到松針落在肩上,他輕輕踱步,在青松樹下走了又走。
阿慶忽地覺得很悲傷,說不出的那種悲傷。
這少年不是他們的陸公子,陸重甚至連送都不願送他,蘇老夫人也說,讓他快些走。他也真的很知情識趣,絲毫不拖泥帶水,答允了蘇老夫人今日就走,像是對這個地方沒有一絲留戀。
可此時此刻看到這些,阿慶就知道,這個少年心裡不是沒有不舍。
「陸公子……」阿慶朝著青松樹走了兩步。
白衣少年回頭,淡然地笑,「我不是你的陸公子。」
阿慶被這句話噎住,腳下的步子也跟著停住。
白衣少年依然在笑,只是這笑,阿慶看得心裡發酸,白衣少年指尖在石桌上摩挲片刻,又很快離開,「我會早些離開,不讓蘇府的其他人發現,只不過……」
這裡的其他人,阿慶知道是蘇祈春,可阿慶也聽說,蘇祈春一大早就被支走,等到她回來,便是木已成舟,她什麼都改變不了。
「只不過,」少年低頭,臉上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悽苦,很久,他沒再把話說下去,反而道:「我走了,阿慶。」
少年從阿慶身邊走過,帶起一陣淒冷的風,阿慶望著少年的背影,又望向青松樹,腦子裡忽然閃過,青松樹下的許多。
有少年獨自站在樹下的孤寂,有小女郎陪著少年治病,小女郎的蹙眉,有少年輕拍小女郎的背,安心的笑,還有,小女郎捧著兔兒燈給少年看,小女郎從眼裡心裡溢出來的歡喜……
就是阿慶想起來,鼻子也會跟著酸,難怪這少年方才在樹下盤桓許久,也許他也很懷念那時候的時光。
蘇老夫人今日起得也早,昨夜歇下後,腦子裡翻來覆去做些奇奇怪怪的夢,一整夜都沒睡好,這一大早,又被韓嬤嬤叫醒。
「老夫人。」韓嬤嬤掀開帳幔。
「什麼事?」蘇老夫人睡得不好,半邊額頭沉沉地疼。
韓嬤嬤附在蘇老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蘇老夫人霎時意識清明,腰挺直了些,喃喃道:「沒想到他還挺有孝心的。」
不僅蘇老夫人沒想到,連韓嬤嬤也萬料不到。
今日一早,天剛破曉,她從床上起來,剛洗完臉,就聽匆匆跑進來的小丫鬟磕磕絆絆地說,說那個假的陸之山跑進院子裡來了。
小丫鬟也不過十一二歲,素日裡聽多了坊間關於江湖客的傳言,對他們怕得不行,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到他們,她就會人頭落地。
韓嬤嬤見她如此害怕,還以為她被欺負了呢,又想到這半年裡,這個假的陸之山各種偽裝,連蘇祈春都被他騙得離家出走,心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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