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乙有兩駕牛車,他分到一麻袋和一箱銀錢,麻袋裝的搬到運行李的牛車上,木箱裝的放在丹穗乘坐的牛車上,讓她當椅子坐。
次日天明,解決掉早飯後,大部隊再次動身上路。
丹穗一開始是坐在牛車上,待日頭越升越高,隊伍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時,她從車上下來跟著走路,走累了再坐回車上。
日上三竿時,隊伍停下來,疲累的鄉民放下肩上挑的重擔,原地歇息,順帶煮午飯。
趁著大家都在歇息的時候,韓乙和曲丁慶孤身兩人快速上山,他們走到山的高處爬上最高的樹頂,根據山的走勢判斷前進的方向,以及在山間尋找炊煙。
過了晌,韓乙和曲丁慶從山上下來,馬縣官聽到動靜慢悠悠過來詢問一番。
「沒看見人煙,西南邊地勢好像低一點,我們走出這座山往西南方向走。」韓乙說。
「聽你的。」馬縣官也就是走個過場過來詢問一聲,這種在山野間行路的事,他不搶著做決定。
韓乙和曲丁慶吃過飯,立即召集人動身。
下午再探路,就換成大鬍子和孫大成。
大部隊爬山涉水在不見人煙的荒山野嶺耗了三天都不見人群活動的痕跡,鄉民們陷入懷疑走錯路、擔憂找不到迴路的恐慌中,劉環娘的肚子也經不得繼續顛簸,韓乙他們決定暫時不走了。大部隊在此落腳歇息,由大鬍子和曲丁慶帶著衙役和武館的學徒分兩個方向去尋找出路。
「我們逃出來快有半個月了,你們說胡虜的軍隊有沒有走?」有人故意走到韓乙和丹穗附近討論。
這是想打道回府的人,生活在海邊的漁民受不了荒山野嶺的環境。
「你們可以回去看看。」丹穗笑著高聲說,「我們進梅州不過三四天,路上踩踏的痕跡還沒消失,你們可以原路返回,去看看潮州有沒有被胡虜占據。」
說話的人瞪她,韓乙立馬惱了,他指著人罵:「你他娘的瞪什麼?老子欠你的?我們帶你們逃出來是收你們錢了還是拿你們好處了?一個個掛著衰雞臉給誰看?嫌逃難的路苦,你們自個回去,覺得我們帶錯路,你們自個走,沒人攔你。」
附近聽到這話的人,頓時不吭聲了,頭也垂了下去。
「消消氣,消消氣,別跟他們一般見識。」馬縣官出來安撫韓乙,他發聲說:「我看這個地兒就挺好,我們走不出去,胡虜就是打到梅州估計也找不到這兒。」
說罷又跟鄉民說:「依我看,你們與其抱怨,不如騰出手來收拾住的地方,這要是下雨了,總得有個避雨的地方。」
話落,鄉民們反應過來,那些沒車駕的漁民們,當即去砍樹枝割草,打算搭草棚編草簾。
孫大成笑著走到韓乙旁邊,他打趣道:「前幾天大鬍子說誰想回去就讓他們走,你還不同意,說我們帶他們出來就要對他們負責,今天你怎麼發火趕人了?」
韓乙瞥他一眼,孫大成哈哈大笑。
眼瞅著韓乙黑了臉,丹穗出口打岔:「孫大哥,嫂子的身子還好吧?」
「大夫說沒啥大事,就是路難走,顛得她肚裡的孩子太好動,動得她肚子疼。」孫大成朝她肚子看去一眼,他跟韓乙說:「還是要找個穩妥的地方住下來,至少要住到隊伍里有孕的女人都生下孩子。」
韓乙點頭。
*
出去尋路的人四天後才回來,大鬍子和曲丁慶都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
「還是曲夫子高見,料到梅州話和潮州話不同,寫了信讓我們帶上。」大鬍子遞出一張回信,「你看看,看他們寫了啥。」
曲丁慶也遞出一張紙。
「我看看。」馬縣官伸手拿過去。
丹穗把手上的信也遞過去,說:「這個地方的人說他們所住的地方容納不下大幾千人,不准我們過去。」
「我這張信上倒是准許我們過去,但要我們繳納銀錢。」馬縣官說。
「多少錢?」孫大成問。
「每人二百文。」馬縣官遞出信。
韓乙看向丹穗,問:「我們這麼多人,一共是多少?」
「一千五六百兩。」丹穗粗略一算。
韓乙和孫大成他們對視兩眼,他們手裡的銀錢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多。
「每人二百文,七口之家也就一貫多錢,不算多,都拿得出來。」馬縣官說,「那我們就去這個地方?我去把這個消息傳下去。」
見馬縣官利索離開,韓乙他們咽下他們掏這筆錢的話。
有落腳的地方,多數人都願意出這筆安家費,意見達成一致,大隊伍當即收拾行李動身。
曲丁慶去的那個聚落,他和衙役們只帶乾糧上路,一來一回耗了四天,大隊伍帶著沉重的家當,路上走了七天才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