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渝一介宵小,本就對左沐解約懷恨在心,一聽童珊打聽,立刻添油加醋,故意把解約金說低了幾十萬,暗指左沐背後有人,指不到是被哪個富婆包養了。
富婆固然沒有,黎曄的來頭卻更加顯赫。童珊一通調查下來,氣得好幾晚沒睡著覺。
她與左沐比親姐弟還親,從小就對這個弟弟照顧有加,左沐當年拿的第一筆獎金就給她買了一個手機,童珊至今還留著那個舊手機作為紀念。
眼見著左沐和黎曄有了非同尋常的關係,背後涉及大筆金錢。童珊把各種最壞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直到證據搜集齊了,才來球館興師問罪。
黎曄被她扇完一巴掌,面色沉凝了些,一側面頰微微泛紅,但是什麼話也沒說。
從小到大,除了來自父親的高壓管束,其他方面他過的都是天之驕子的生活,這一巴掌也是生平第一次。
挨完以後他默默嘆口氣,心裡想的卻是那一百萬的事始終瞞不住,一會兒該怎麼跟左沐解釋。
左沐上前將童珊拉開,「姐,你冷靜點。」
童珊一轉頭,照樣罵他,「我也不是你姐!你要真把我當姐,就不該騙我這麼久!」
童珊氣得手抖,在左沐和黎曄直接來回指著他倆,「我之前是不是問過你,黎曄為什麼大半夜到高鐵站接你,你們是普通同學嗎?你怎麼說的?」
左沐記不得當時的回答了,但他肯定沒說實話。
這個出櫃來得太突然,他一時理不清頭緒,童珊是從哪裡瞧出蹊蹺的。
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左沐將童珊拉到一旁,不讓她再為難黎曄,然後轉身問黎曄,「沒事吧?」
他當著童珊的面關心黎曄,簡直是火上澆油,童珊立刻把他拉回自己身邊,「你離他遠點!」
黎曄面對這一幕拉扯,平了平呼吸,走到童珊跟前,商量道,「珊姐,現在左沐馬上要高考,月底還有邀請賽,耽誤他的時間不值得。」
「這事主要怪我,你可能聽了些不確切的消息,有什麼疑問我可以解釋。我們到外面聊聊?」
看似平平常常兩句話說完,童珊的臉色微變了變。
她比左沐大五歲,已經畢業工作,有些社會閱歷。起先她把黎曄設想為一個揮金如土的紈絝二代,國際部里這種貨色太多了,但是黎曄一開口,童珊逐漸聽出來他的不簡單。
這種勸解的方式、聊天的切入點,不是一個普通高三生能有的。
何況他剛被自己扇了一巴掌,應激之下還有這種氣度。童珊也是個聰明人,面對黎曄的沉穩,她也按捺住了,有些話她不想當著左沐的面說,於是冷著臉應道,「行啊。」
左沐不放心讓他們兩人出去,還想在這裡安撫住童珊的情緒。
童珊以手指點了點他,「待著別動。」
左沐從小受她偏愛照顧,面對她此刻的密集怒火,只能無奈應下,抬眸對上黎曄,黎曄反而笑了笑,示意左沐放心。左沐不好再說什麼,看著他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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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時候是黎曄和童珊一起走的,三十分鐘過去,撞球包廂的門再度打開,門口只有童珊一個人。
左沐已經背完了黎曄交給他的英語作文模板,開始進行晚上的五分球走位訓練,他知道童珊就站在包廂門口,但他沒看童珊,而是專注地盯著母球與五分球形成的切球角度。直到一套走位動作完成,他才放下球桿,直起身看向童珊。
童珊的臉色比起剛才闖入時要平和許多。左沐心裡暗暗佩服黎曄。
對表姐出櫃或許要比和父母出櫃容易一點,但童珊畢竟是左沐身邊最親的人,剛才她氣成那樣,黎曄能在幾十分鐘內讓她恢復理智,左沐想像不出來黎曄是怎麼做到的。
左沐主動走到童珊跟前,先笑著服軟,問,「我還能叫你姐麼?」
童珊想起自己剛才的無差別怒火,沒繃住也笑了下,伸手拍他的手臂,「別跟我皮。」
「黎曄呢?」左沐很坦然,直接問。
「走了。」童珊說。
黎曄的有些做法很高明,童珊甚至都要過過腦子,才能想明白他背後的動因。
他們在球館外找了個清淨的地方,聊完以後黎曄沒有提出一起回來,而是把空間留給童珊,說,「珊姐你回去再和左沐聊聊,剛才我們說的,有部分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不能完全代表他。」
童珊面對著黎曄那張非常年輕的、英俊的臉,有一瞬間完全跳出了作為左沐親人的身份,只是對黎曄的敏銳和決斷感到嘆服。
他太沉穩,也太有掌控力了。童珊在大學時期也做過不少組織策劃的工作,自認是有些能力的,面對小自己四歲的黎曄,她幾乎無法主導話題的走向。
黎曄非常清楚她的擔憂,以及她想聽到怎樣的回應,黎曄可以讓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有的放矢,又不讓童珊覺得咄咄逼人,聊到最後童珊幾乎要被他說服了。
左沐聽說黎曄走了,別的也沒多問。他的淡定讓童珊有點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