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沒有掙工分!沒有種糧食!但是我抓壞人保護了大隊的同志!我們給大隊掙了榮譽!您不能不講道理,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我立了功,就該得到表揚!連縣裡的領導都嘉獎了我們,您還打我罵我!咋的,您比縣裡的領導更能耐?」
金大隊長氣壞了,下手更狠。罵罵咧咧:「得了縣裡的嘉獎,你還牛逼上天了不成!你個兔崽子!連種糧食的力氣都沒有!就敢去抓壞人!也不怕壞人一刀給你砍死了!」
金大隊長生氣這群孩子胡來,更生氣金旺當眾批評他這個大隊長,說他失責。
金旺很想學那些被砍斷手腳依然不吭聲的英雄前輩一樣堅強,可是他爺爺打得好疼啊!淚水失去控制,金旺哭嚎著:「這一點我認錯!下回我們不會私自行動了!縣領導說了,必須有組織有紀律!發現情況,應該先向上匯報。」
這話讓金大隊長稍微氣順一點。
然而接下來金旺的下一句話又把金大隊長的火氣點燃了。
「可是我沒說錯,爺爺您這個大隊長當得真是失責!明知道盧曦被人欺負,卻不保護大隊的同志!」
金大隊長又給了他重重一下,咬牙罵道:「兔崽子懂個屁!大隊的第一要務就抓糧食產量!我放著生產不管,那才是失責!沒糧食,大伙兒吃啥!你喝西北風都搶不過別人!再說了盧曦那是地主成分!我幫她,那就是在幫地主!」
金旺再次反駁金大隊長:「糧食產量重要,人民安全也重要!盧曦家裡是地主成分沒錯,但是盧家的壞人早就被槍|斃了!您自己說過盧家剩下來的都是老實人!那盧奶奶天天為大隊掃廁,她沒有幹活嗎?她跟盧曦不是大隊的一份子嗎?既然都是大隊的人,身為大隊長就應該保護每一個大隊的成員!」
金大隊長被金旺說得語塞,氣得連揍了好幾下。
金大隊長的媳婦王水蓮一看打得太重了,趕緊攔住金大隊長:「別打了!再打孩子就廢了!」
金旺媽媽生下孩子後沒多久就去世了。金旺是王水蓮從小帶的孩子。金大隊長每打一下在金旺身上,王水蓮的心裡就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鬆開手,金大隊長黑著臉指著金旺罵道:「去縣裡上訪有你!去山上挖地道有你!去盧家抓壞人也有你!這麼黏著周盼來,你乾脆去周家住得了!以後吃周家的喝周家的!咱老金家沒你這麼混帳的娃!」
金旺抿著嘴沒吭聲,王水蓮把他護在身後,對金大隊長說:「行了行了!累了一天,快去歇息吧!」
金大隊長陰陽怪氣地罵:「我睡得著嗎!這群小兔崽子整日給我惹事!」
王水蓮把金旺拉進屋裡,也不管金大隊長了。
金大隊長坐在院子裡,吹著冷風,冬日的夕陽很短暫。此時屋檐下已經暗了,只有屋頂上還有一縷微弱的殘陽。
長長地呼出一口熱氣,金大隊長抬起手捂著臉。
雖然金大隊長嘴上不承認自己失責,其實心裡已經開始反省了。
盧曦的事,整個大隊都知道。金大隊長跟陳書記也曾談論過要不要管盧家的事。但是這件事太複雜了。
欺負盧曦的人太可惡了!偏偏金大隊長跟陳書記不好抓。如果抓到是大隊的男人,對方家裡肯定會大鬧一場。鬧到最後,盧曦最後也是那樣。不過是得到一點點補償。但是從此之後,盧家那兩位在大隊裡更難立足了。
所以金大隊長跟陳書記決定只要盧家不提,大隊就暫時不管這件事。
沒想到他們放任不管,最後由一群孩子管了!
金大隊長都不敢想自己在縣領導面前多丟人!
大隊的負責人不作為,讓一群孩子來保護大隊的受害者。不用說,縣領導對林化生產隊的印象肯定很差!
鄉下人抽不起煙,心煩意亂的時候金大隊長只能抓起幾根乾草放在嘴裡嚼著。
把草渣子吐出來,金大隊長雙手抓著頭髮,鬆開手薅掉了幾根頭髮。金大隊長沒在意,站起來走進屋的時候他的背很佝僂。
王水蓮已經哄好了孩子,看到金大隊長進屋,小聲說話:「歇息吧!」
金大隊長沒什麼表情,脫鞋躺上炕睡覺。
平時金旺就睡在他們二老中間,今天金旺被金大隊長揍了,特地被王水蓮安排在旁邊的位置。王水蓮睡在他們中間,側躺抱著金旺。
金旺沒有睡著,他想不明白他們做了好事,得到了縣裡的嘉獎,得到了縣裡群眾的表揚,為什麼回到大隊會是這麼個結果。
縱然有危險,難道要因為年齡小就放棄維護正義嗎?以前的娃娃兵能保家衛國,為什麼他們這一代娃娃就不能鏟奸除惡?
越想金旺的怨氣越濃,小聲逼逼:「革命小戰士天不怕地不怕!無懼危險!」
王水蓮趕緊捂住他的嘴巴。不讓金旺繼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