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芳好奇地問周盼來:「你爺爺在家裡也幹活嗎?」
「我爺爺在家裡當然幹活了!他說過,咱老周家的男人就該多照顧女同志!」
在林化生產隊那邊,都是男女一起幹活。回到家,有時候是男同志在照顧家庭,有時候是女同志在照顧家庭。沒有一直讓女同志照顧家庭的道理。
周盼來的兩個伯父,之前在家的時候都是他們為家庭出力,兄弟兩輪流做飯燒火。在他們去海河鑿冰後,輪到三個兒媳婦輪流做飯燒火。
聽了周盼來的話,趙芳羨慕地說:「那你媽真是嫁對了人家。」
周盼來又開始說起雙圓生產隊的問題:「雙圓生產隊的男同志思想很落後,有待進步。姥姥您的思想也落後,也得要接受改造,思想才能進步。」
趙芳:……
身為長輩被一個小娃娃說教,趙芳臉上掛不住。叮囑周盼來:「只能在村里玩耍,不能跑太遠!跑丟了,找不到人,以後你們就沒家了。」
周盼來乖乖地點頭:「我今天要對雙圓生產隊進行革命思想宣傳!不會離開大隊的!」
趙芳心想,大人都去上工了。把孩子留在村里,周盼來想整事,也沒有大人陪著他整事。索性就不管周盼來了。
二老出去上工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把王芸鎖起來了。
王芸在屋裡找出鏡子,安靜地照鏡子。
周盼來拉著王紅雄來到王芸的屋子外面,踮著腳站在窗戶處,對裡邊說道:「大姨!您今天的表現很棒!」
聽到周盼來的聲音,王芸放下鏡子,來到窗戶處,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外面的小人,問他:「啥時候去抓李立強?」
周盼來告訴她:「正在籌劃!別急!我有個朋友叫方念雨,他也是從首都來的知青。方知青可厲害了!他一定會幫咱想辦法的!」
王芸有些不相信,質疑地問:「他又不能回首都,咋幫咱把李立強抓回來?」
「等得到大隊的批准,還有知青辦的條子,他就能回首都了!」周盼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她。
「他靠譜嗎?這些大城市的知青特別可惡!得到返城名額,回到大城市,就會跟咱斬斷一切聯繫!」被李立強欺騙後,王芸憎惡所有知青。她一點也不相信知青。
「方知青是我的革命戰友!為革命而奮鬥的人,咋可能不靠譜呢!方知青以前在城裡的時候還當過紅小將呢!批鬥過很多壞人!他本事大著呢!這次回首都,他是要去弄技術的!得到技術後,他要回來幫林化生產隊造出農用機械!」
周盼來認認真真地誇讚著自己的好朋友。
王芸驚訝:「他回了首都後,還會回來?這咋可能呢!」
知青們有多嫌棄西雲縣,嫌棄這裡的農村環境艱苦,她是最清楚的!咋可能會有人回到大城市後,再次下鄉重返環境艱苦的農村?這不是傻子嗎!自找苦吃!
「咋不可能呢?方知青是幹革命的!他是有信仰的同志!咱幹革命的同志都跟著黨走!聽從黨的指揮!祖國讓知青們下鄉,就是讓他們來幫助咱農村搞生產的!方知青是個有理想的革命同志!大姨,您不能質疑他!」
周盼來覺得任何質疑,都是對革命同志的不尊重!
王芸說不出反駁的話。沉默了一下,問周盼來:「那他啥時候回首都?」
「他的腿摔傷了,等他傷好之後才能回首都。」周盼來耐心地回答王芸。
王芸只能按耐住急切的心。她想,自己連六年都熬過來了。再等一段時間又咋樣?
周盼來拉著王紅雄過來,對王芸說:「大姨,您不該把錯誤賴在哥哥身上!您生了他,就該好好對他。咱能用對待敵人的方式對待自己的孩子?這是不對的!」
王紅雄眼神漆黑,畏懼又冷漠地看著王芸。
跟這雙眼睛對視,王芸的眼神瞬間變得怨氣很濃。指著他罵道:「賤種!他爸欺騙了我!我一看到這個賤種就想起李立強,恨不得殺了他!」
「李立強犯錯,李立強該接受懲罰。跟你們的孩子有啥關係?大姨,您說話不文明!以後不能這樣罵人。」周盼來認真的跟王芸溝通。
王芸的目光回到周盼來臉上,看到小小的人那麼認真地勸說她。王芸突然愣住了。
她真的做錯了嗎?
周盼來介紹王紅雄:「他不叫賤種,他叫王紅雄!這是我給哥哥起的名字!哥哥現在也是革命小戰士了!以後哥哥會跟我一起走革命的道路!哥哥會成為革命的雄鷹,展翅飛翔在祖國的天空中!」
周盼來用革命隔開了王紅雄跟李立強的關係。讓王芸的怨恨一下子消失了。
王芸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孩子。
以往,她把這個孩子當成李立強來怨恨。將所有的恨意全都發泄在這個孩子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用清醒的目光看待這個孩子。
王芸不想承認自己做錯了,嘴硬的說:「我是他媽!是我生了他,我想咋叫他就咋叫他!我想咋打他就咋打他!他就該受著!」
周盼來皺著眉頭,批評王芸:「您生了他,就能這麼對待他嗎?那姥姥姥爺管您叫賤種,天天打您,您是不是也得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