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安看向窗戶外面,拉了拉媳婦的手,低聲說:「行了!別說了!」
「我不說,那你說啊!」劉文倩沖丈夫發火。
方建安很想抽根煙兒,沉著臉不說話。
劉文倩看到他這個樣子更是來氣,拍開他的手要站起來。
方建安再次伸手拽著媳婦,把她拉回來坐下,開口說道:「老三的性子有多犟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心裡決定的事,豁出去了都要做成!你能捆住他手腳把他關在屋裡,還能捆得住他的心?咱能管他上半輩子,還能將他的下半輩子管到底?」
劉文倩怒瞪著方建安,生氣地問:「你啥意思?不管了?就這樣任由他把戶口遷去西雲縣?一輩子待在那個窮鄉僻壤連洗澡水都沒有的地方?他年輕不懂事,你這個當爹的也不懂事?」
「昨兒在飯桌上老三哭了。是在周盼來說出『得讓西雲縣的人民都吃上肉』後才哭的!老三拿周盼來他們三個孩子當朋友,是因為他們思想一致,目標一致,理想一致!」
「這是老三自己選擇的道路!孩子大了,想為社會貢獻自己的力量,能有這種思想覺悟,說明咱教得好!咱應該驕傲才是!」方建安摟著劉文倩開道她。
劉文倩靠在方建安的懷裡,嗚咽地哭泣。
「行了,咱也別為他操心了。反正在鄉下,他也死不了!能有多大成就,得看他自己的努力。要是他紮根在西雲縣,還是啥都不干,我指定拿著皮帶區西雲縣抽他!」
方念雨下鄉兩年,不參與勞動,一直靠著家裡的接濟活著。每當在人前聊起小兒子,方建安多少都覺得丟人。現在方念雨重燃鬥志,這是好事!
劉文倩擦掉淚水,打開鎖頭,拿出證件。她覺得自己拿出這些東西交給方念雨,就如同解開了馬兒身上的韁繩,以後天高海闊任由孩子自己去闖蕩了!
方念雨帶著周盼來他們坐公交車的時候,途經郵電局這才想起來要給林化生產隊那邊發個電報報平安。到了下一站,趕緊帶著孩子們下車。
他告訴孩子們:「咱現在去發電報,給大隊報平安。你們要是想寫信,回頭再寫,寫好了咱拿過來寄信回去!」
出門幾天,周盼來他們的確開始想家了。喝水的時候想念家鄉親人,洗澡的時候想念家鄉親人,吃肉的時候想念家鄉親人。
哪怕再如何思念家鄉親人,他們也不會輕易開口跟方念雨說想回家了。出門前,他們就很清楚方念雨要在首都待一個月,他們跟著方念雨出來,也得跟著方念雨回去。
來到郵電局,人太多了。隊伍都排到了外面,方念雨叮囑三個孩子:「你們在外面等我!別亂走啊!」
三個孩子乖乖點頭。
方念雨過去那邊排隊後,金旺出聲說話:「你們還記得昨兒方二哥一開始跟方知青說的話嗎?」
阮國強點頭,跟金旺探討起來:「方家想把方知青留在城裡。要是方知青留在城裡,不跟咱回去了。那咱咋辦?」
金旺小聲說道:「我爺爺給方知青批了一個月的假,其實還有一張假條在我手裡。爺爺說,得看方知青的表現咋樣,如果他是回首都這邊學技術的,學完技術還回西雲縣,就把這張假條也給方知青。如果方知青要是留在首都不回去了。咱就得自己想辦法回西雲縣。這一路我都記好路線了。」
「我也記好路線了!咱是先坐汽車到省城的,然後從省城坐火車來首都的。咱要是回去,就得先去首都的火車站,然後找到去咱省城的火車,坐上去咱省城的火車。到了省城,咱再去汽車站,找回西雲縣的汽車!」阮國強也留了心眼子。
周盼來對他們說:「方知青的家裡人想讓他留在首都,這並不代表是方知青的想法。咱還是得看看方知青是啥想法。方家人對咱挺好的。昨晚咱拉肚子,他們照顧了咱一夜。咱得真誠些!一會兒等方知青發完電報,咱就問清楚他的想法!」
金旺跟阮國強點頭。
風太大了,三個孩子捲縮著身子,把手放進兜里。這一摸,他們詫異地掏出糖。
才想起來昨兒方建安在飯前給他們一人塞了一把糖!
隔著糖紙,阮國強聞了聞糖的味道,吸溜著口水,一臉饞樣,盯著糖說道:「咱要不要嘗嘗?」
周盼來看著這些糖,想到周家人,輕聲說:「我想帶回去給家人朋友嘗嘗。」
「那我也帶回去吧!隊伍里只有咱三個來首都,其他夥伴都沒能來首都。咱已經吃了大米飯跟肉,糖還是留著帶回去給其他人吃。」
金旺原本也很饞的,聽到周盼來這麼說,只能克制住饞意。
見他們都忍著不吃,打算把糖帶回去夠親人朋友吃,阮國強只好把糖塞回兜里。乾脆來個眼不看嘴就不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