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靠著變戲法兒的手藝,搞點水中立筷、神符變色、油鍋洗手之類的「神跡」,騙來個「大師」「半仙」之類的名頭,那的確是易如反掌。
只是後來時局變化,吃香喝辣的徐半仙就此遭了難。
不過,既然他已經遭了難被下放到了牛棚,卻還要想方設法遮掩身份,這不由得不讓趙朱懷疑:他這是在特意避禍躲仇家啊!
這禍怕不是一般的禍——得是殺身之禍,這仇家也不一般的仇家——得是手眼通天的仇家,才能讓他行事如履薄冰避忌至此。
趙朱心中有了如此猜測,便心知肚明,也順勢不再跟那人有什麼接觸——這渾水可不好趟啊,不知道前因後果,遠離麻煩才是明智之舉。
不過,有大妮兒這個小「耳報神」,對於趙勝利打聽徐半仙這事兒的進度,她比遠在市裡的趙若蘭都還要清楚。
下趙莊所在的前進公社,下轄十個大隊,除了下趙莊大隊、柳家村大隊,還另有好幾個大隊。
這幾個村有大有小,比如上趙莊,聽名字就知道與下趙莊關係匪淺——兩村的確都是同一個的老祖宗,但後來分了宗,也自然形成了兩個村,除了隔河相望的柳家村,離得最近的村子就是北邊的上趙莊了。
上趙莊比下趙莊略大一些,有三四百戶人家。其他的大隊情況類似,多的有七八百戶,少的也有兩三百戶。
而自從運動開始,一批又一批下放改造的人匯入了這片廣闊天地之中,既然要勞動改造,自然要干最苦最累的活,因為受不了苦自戕的,因為缺衣少藥熬不過去的人不在少數,但有走的,就有新來的。來來回回的,哪怕是大隊書記,恐怕也未必對這些人員的情況一清二楚。
說起來,大隊是有監管職責的,但在這個年代,倒是也不怕他們逃跑:往城裡去,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國營招待所住不了,火車汽車坐不了,光靠兩條腿,又能跑到哪兒去?要是狠下心上山去當「野人」:也是沒吃沒喝,群獸環繞,但真能在野山里都活的滋潤的人物,又至於怕眼下的這些磋磨嗎?
趙勝利行事也算有章法,上了心真要找人,也是地毯式的,一個一個村挨個兒打聽。
當然,他這打聽可不是親自挨村掃地皮找人,而是請人吃飯喝酒。身為大隊書記,他的人脈自然也是同公社內的大隊書記。
按理說,他該由近及遠地探聽,但人與人間總有個親疏遠近,就如柳家村這種不大對付的關係,恐怕露點風聲就得被人舉報,所以,他還是先去尋了關係最要好的幾個大隊書記打聽。
接連幾頓酒下來,趙勝利心疼的牙花子都嗦酸了,卻沒有掃聽到一點兒的風聲。
終於,在一個公社召開的大隊書記會議上,公社領導含沙射影地敲打了他一番,把他嚇得冷汗直冒,直到進了家門還止不住地哆嗦,隨即讓大兒子去公社給二閨女發電報,只說自己實在是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