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不算己,雖然沒給自己算過命,但余少行覺得自己大概是個「天煞孤星」的命格:幼時失恃失怙,剋死了養父,熬走師父,結交了幾個朋友,轉瞬又天傾地陷江山易主。
他雖與那老兩□□往不多,但好歹算是患難之交,也是難得扛住了他這命格的「漏網之魚」。要是他們真出點兒什麼事,他雖不至於肝腸寸斷,但怎麼也得齋醮一場,為他們頌上幾日《太上救苦經》。
「爾時元始天尊。在玄景之上。清微天中。九色玉堂。升七寶座。」他才把經文默念上兩句,便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念誦。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天光大亮,這是賓館的叫醒服務,還是他特意囑咐過的。
洗漱完畢,看著鏡中眼下那兩片濃墨似的青黑,他呲了呲牙,不得不去敲了李生的房門,借了副墨鏡戴上,這才出了門去赴約。
……
「喲呵,幾日不見,這派頭可不小啊!雷朋的墨鏡都戴上了。可恨我一時嘴快,還說要請您吃飯,合該讓我吃吃大戶才對嘛!」
趙朱一瞧見余少行這打扮,就笑著打趣道。
見她這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余少行心中大石不知不覺就落了地,他抻高了眉頭,從墨鏡上邊的縫隙擠出一道目光,做睥睨狀: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我好歹痴長你二三十歲,你也不知道尊尊老,擎在這兒沒大沒小的。」
「失敬失敬,不知道如今我該如何稱呼閣下呢?是叫徐大師呢,還是余先生呢?」
趙朱收起了笑意,語氣卻仍帶著點調侃。
余少行翻了翻白眼:
「得了,你還是叫我余叔吧!我要是個火頭居士,怕是娃都得比你大了,你也別『大哥長』『大哥短』的渾叫,我這年紀,就算長你一輩也折不了我的壽!」
趙朱嘿嘿一樂,從善如流,欠身伸手往旁邊一讓:「余叔,那就這邊請吧!」
雖說先前趙朱擔心牽連到麻煩事裡,對他疏遠了一些,但好歹他也間接受了不少的接濟,他這親緣絕斷里的「漏網之魚」,少不了還得算她半條。
如今見她那副模樣,倒也不似尋仇,反而真像是前來敘舊,他腦後緊繃著的那根弦也鬆弛下來,三言兩語間,兩人倒是熟絡的真如親叔侄一般。
臘鴨、燒鵝、烤乳鴿……眼瞅著菜品一樣一樣往桌上端,擺的桌子都快放不下了,余少行拿著筷子凌空一擋:
「哎喲,差不多得了,你這是發達了?還是真準備一頓吃窮我這個大戶啊?」
「余叔,怎麼過了幾天好日子,這胃口還變秀氣了呢?放心,說好了我請您吃早茶,就不會讓您掏一個子兒!」
趙朱笑眯眯騰挪位置,又往桌上擺上了一屜腸粉,這才舉起了茶杯來:
「我以茶代酒,恭喜余叔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你這孩子,嘴裡不長牙光長刺兒了是吧?會不會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