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恆宇很少和蕭雲徊提及學校的事,這些室友的故事自然也鮮有出現在二人的對話當中。
從袁恆宇和其他三人交流的狀況來看,更多是他們問、袁恆宇答,他們主動、袁恆宇接受並回應。儘管如此,四人關係看著的確不錯,相處可謂自然融洽。
四個人坐下來,也不見外,開始七嘴八舌互損。
蕭雲徊索性先問候:「都大四了,你們現在都特別忙吧?」
沈正一不知為何格外殷勤,秒回道:「是,雲哥,我們現在都忙著卷生卷死。」
蕭雲徊注意到,旁邊的蕭星星突然捂著嘴,幸災樂禍地笑了。
何濤接話了:「正一你別凡爾賽啊,最安逸的就是你!」他說著,對蕭雲徊解釋:「正一他打算保研,他爸媽都是N大的教授,他績點也高。現在正在糾結是保Z大還是N大,蕭大哥,你說他凡不凡?」
沈正一連忙撇清:「別,就倆教書的,別在雲哥面前讓我難堪了你。」
蕭雲徊瞥他一眼,覺得這沈正一上次挺正常的,這回怎麼總有點討好他的意思。
他無意繼續沈正一家世這個話題,問眾人:「你們都打算讀研究生嗎?」
其餘三人異口同聲說:「對啊。」
只有袁恆宇一人回:「不打算。」
這回輪到余有海說話:「我現在在申請美國的學校,托福和GRE倒是考得可以,就是GPA不夠絕對優勢,搞得空前焦慮。要是恆宇的績點能勻給我一點就好了,他那個幾乎滿分的績點簡直暴殄天物!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說完,余有海覺察到自己可能言多必失,又補充道:「蕭大哥,我們可太羨慕袁恆宇了。小小年紀就跟著你創業,現在他要畢業了,你也事業有成,強強聯手,神仙眷侶!」
蕭雲徊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並未多說。
這時,他放在桌下大腿上的手,被袁恆宇的手悄悄緊握住。蕭雲徊不知為何心中升出一股懊惱,有些不明所以地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和蕭雲徊之間僅隔一個蕭星星的沈正一,仿佛注意到袁恆宇和蕭雲徊之間詭秘的氣氛,他試探性對蕭雲徊說:「雲哥,袁恆宇他個人能力強得可怕,理論和動手都很OK。他絕對會幹一行精一行的!」
沈正一不說倒好,一說反而將焦點引到自己身上。
蕭雲徊接過話頭問:「小沈,我剛聽小何說你在糾結保研的事,你們現在是正在報名選擇學校的階段嗎?」
沈正一瞧了蕭雲徊一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斜眼看袁恆宇,隱隱約約覺得袁恆宇好像微微對他搖頭示意,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再度迎上蕭雲徊質詢的眼神,對方嚴肅中透著一種威壓,沈正一人麻了,什麼都招了:「現在還在交材料階段,過兩個周截止。然後考察、公示、決定!」
在蕭雲徊面前他決定一五一十、全盤托出。
「行。我知道了。」蕭雲徊並未糾纏,禮貌謝過。
他這番乾脆利落的態度,讓沈正一又尋思,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倒是一整個飯局幾乎沉默寡言的蕭星星,在這個神奇的時刻又一次捂起嘴,十分雞賊地笑了。
余有海和何濤還在搶著和袁恆宇交流,袁恆宇則不時同他們說話,不時回頭觀察蕭雲徊,儼然忙得不可開交。
蕭雲徊閉上眼睛,用手揉揉太陽穴,開始理清楚這個飯局的巨大信息量:
第一,這個沈正一,不太對勁,不對勁的方向可能和蕭星星有關。
第二,雖然他曾經和袁恆宇交底,並不歡迎袁恆宇放棄自己的夢想,和他創業,但袁恆宇並未聽進去。
第三,事情還能補救。
飯局結束的時候,早已華燈初上。
出了飯店,袁恆宇的幾個室友們喝到微醺。
也許是到了離別之秋,聚焦眼下,眾人的未來皆迷茫難循。
走著走著,其他三個人竟勾肩搭背唱起張震岳的《再見》,也沒忘記順手搭起袁恆宇,形成夜路上一排四人的壯觀場面。
「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我會珍惜你給的思念,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遠都不會抹去……」
連平日裡素來喜歡作壁上觀的蕭星星,居然都低頭走在他們前面,踏破原本靜寂的夜,嘴裡依稀跟著吟唱。
蕭雲徊望著這些身影,恍惚間想起自己當年畢業時,也是如此脆弱、困惑、憂鬱和一無所有,現在卻難以真正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