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徊私底下視頻時問蕭星星:「所以你現在,是一點機會都不給他了?」
蕭星星露出青春期的叛逆神色,嫌煩兩句,直接掛斷電話。
蕭雲徊迷惑:當初臨走託孤的是蕭星星,現在不置可否的也是蕭星星,沈正一這塊燙手的山芋,他究竟是繼續接呢,還是不接?
蕭星星的心思還沒揣摩明白,蕭雲徊再次接到了沈正一的邀約,邀約藉口:畢業季在即,萬千思念湧上心頭,盼哥哥慈悲撥冗,擇機再敘。
蕭雲徊看著沈正一的微信,忍不住對袁恆宇吐槽:「這小子黏黏糊糊的表述,知道的知道他曾經是我准妹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我有意思呢!」
哪知袁恆宇一本正經看他,認真地說:「對你有意思的人很多,不過我知道你只對我有意思。」
沒錯,複合元年,前任小男友常看常新啊!
無論如何,沈正一是個好人,人雖然面了點,哪怕作為兄弟,蕭雲徊也得作陪。
兩個人還是照舊,回到蕭星星和沈正一曾同住過的南京出租房,袁恆宇則聽話迴避,打算等沈正一走後,再回來幽會。
孰料這一趟沈正一是抱定必醉的決心來的,過來的時候,直接提了三瓶紅酒,坐定後又叫了一箱啤酒。
蕭雲徊不可思議:「兄弟,你這是要幹嘛?」
沈正一不說話,只用鑰匙上的瑞士軍刀將酒瓶一瓶一瓶打開,看起來打算不醉不歸。
蕭雲徊直覺這人心裡有事,便也不攔他,畢竟眼看又到畢業的夏天,空氣中抹不開惆悵與寂寥,想起近在眼前的袁恆宇,他又何嘗不能體會兩三分?
簡單吃過一餐外賣後,他們相顧無言,對瓶吹酒。
酒過三巡,難得沉默的沈正一,終於打開話匣子。
「哥,畢業以後,我要離開南京了。我已經拿到荷蘭那邊的博士工作合同,之後要跟一個五年的項目,去那邊讀博。今天想找你,來陪我不醉不歸!」
沈正一這小子慣常毫無城府,這一次這個秘密,居然憋到塵埃落定,蕭雲徊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他了:「所以,你……?」
沈正一:「哥,我不是為了星星,我是為了我自己,我想出走,我想離開這個家!」
在此之前,蕭雲徊聽沈正一說過他和蕭星星分手的理由,並沒聽他流露過太多對家庭的微詞。
他原以為,他只是習慣成為一個乖孩子,從而不知如何出走或反抗。
思緒漸遠,卻被沈正一拉了回來:「從小到大,我都很聽話。我知道我父母的控制欲很強,從前我就不好受,可我和他們從未出現過如此大的分歧……」
「我以為,只要我盡力做好,就能和他們相安無事……星星離開後,我才明白,即便被保護得再好,子女總有一天要離巢,分歧總有一天會到來。」
「只是……沒想到這個領悟需要這樣大的代價……哥,你別笑話我,我是真的喜歡星星!現在想來,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是被她那種自由散漫的氣息所吸引吧……那是我身上沒有的東西。」
沈正一說了句不知道是在夸還是罵蕭星星的話,結果把自己逗笑了。
蕭雲徊在一旁看得難受,箇中內情他知道得不多,也唯有舉起一瓶啤酒,伸手過去和沈正一的碰一碰,另一隻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星星說,她念完這個學位後,也不知道會去哪裡,也許會留在歐洲,再尋打算。到時你多在她面前露露面……」
「不行了,哥。」
沈正一喝到半醉,抬起惺忪的眼,堅決地否定了蕭雲徊的提議:「我找歐洲的學校,是想離星星近些,這是為我的心。可我知道,我和星星,已經不可能了……」
和蕭星星分手後,沈正一時常到他這裡走動,以至於讓蕭雲徊產生錯覺,這小子肯定對蕭星星還心存幻想。
所以,當從沈正一嘴裡聽到「不可能」,蕭雲徊感到些許震驚。
沈正一似乎也猜到蕭雲徊的反應,他慘澹一笑,實話實說:
「是星星說過的。我和她說,我會繼續和我父母爭取,我們可以離開南京。」
「可是星星說,對她來說,家人是底線,她不能原諒詆毀她家人的人。所以,我和她,不可能了。」
「哥,對不起,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賭星星不會和你說這些話。我利用了你的惻隱之心。我,我只是希望,再有人能陪我聊一聊星星……」
不知是不是意識和羞恥感在酒精下都容易麻痹,又或者在同一個人面前丟臉,只有零次和一百次。
因此,在蕭雲徊面前已經哭過鼻子的沈正一,再次抬起手,擦一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