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痴,和哥哥在一起時,她從書里讀到的句子,腦中冒出的華麗修辭,眼觀耳聞的鳥獸蟲魚,無一不能附會於他。
那一年的夏天很熱,八月中旬,室外氣溫已高達四十度,走在馬路上,熱浪騰騰。
莊齊放了暑假,順利進了新聞司實習。
上了大半個月班,晚上大家聚餐的時候,史主任回憶起莊敏清,說自己一畢業就跟在他身邊學習,一切依稀還在昨天。
那副傷心的樣子,仿佛去世的是他爸爸一樣。
反倒弄得莊齊有點不知所措,絞盡腦汁去安慰他。
後來去上洗手間,聽見兩個女同事在小聲議論,談話聲從水流里泄出來。
一個聲音尖些的說:「看見老史那個樣子了嗎?可真是能攀關係啊。」
另一個說:「看見了,唐家的二小姐快走了,還不得巴結一下?聽說拿她當親女兒的。唐伯平的私德沒話講,我爸在他手底下,說他是少有的厚道人。」
「我對她不了解,但有一次開會看到過她哥哥,那真叫高貴儒雅。不知道以後會娶個什麼樣的太太,才能配上他這樣的品貌。」
「反正輪不到你,也輪不到我,管他娶誰幹嘛?」
隔著一扇門,莊齊狡黠地拍了拍手,自言自語:「娶誰,我哥當然娶我了。」
多年後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她,仍有一層尚未褪去的稚嫩與青澀,說得再現實難聽一點就是粗蠢可笑。
一直以來,她都被唐納言保護得太好了,沒有真正見識過世間的齷齪。
她涉世太淺,年輕身體中的肌理、骨骼,還未受過醜陋罪惡的浸染,對這個世界仍抱有一絲期待。
那年她才二十出頭,命運的狂風還沒有吹走她珍視的一切。
吃完飯,莊齊也沒讓史主任買單,自己主動付了帳。
捎那兩個女同事去地鐵口時,她們摸著身下的真皮座椅,羨慕地問:「莊齊,你這車配下來多少錢呀?」
這個她還真不知道,自己只管按喜好勾單子,都是唐納言刷的卡。
莊齊笑了下,「不是我的車,我一朋友借我開的,回頭我問問她。」
「你朋友和你感情真好。」
「一起長大的嘛。」
每次有人問起,她都是這麼說的,哥哥也教過她。
一來不引人側目,給家裡惹不必要的麻煩,二來也省些口舌。
莊齊回到家,下車後看到二樓四處閉攏的窗簾,唇角高高地揚起。
她知道是唐納言來了。
他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簾拉緊,這種類似偷情的舉動,讓莊齊半夜裡在他身上顛倒晃動時,有種額外的眷戀與溫存,像沒有下一次一樣。
但她知道,下一次唐納言還是會來。
莊齊上了樓,扔下包就往書房去,繞到椅子後面抱上他,一雙手往睡衣里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