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比起長姐的天真,她更懂得錢財傍身的好處,窮得叮噹響的書生再好又如何,情話又不能飽腹。
所以,要她來選,她寧願嫁入高門當世子妃,即便夫妻感情淡薄,可衣食無憂也是一種享受。
可現實很殘酷,即便她換上長姐的鳳冠霞帔,她也不是妤娘,只要她一回來,她一手的榮華富貴,也終究變成指縫流沙。
一切都太過突然,不由得她多想,梳完頭拜別父母,抬起眸來,目光卻是越過眾人,往旁邊那個身著岱赭的長襖的女人望去。
她的身材偏瘦,是一張瓜子臉,薄薄的眼皮看上去沒有稜角,無論穿什麼襖子,襻扣都必須全扣緊,好在她的脖子修長,穿什麼衣服都有自己的韻味。
那是梁姨娘,也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人多的場合,她就時常站在右側,衣服也大多是淡雅的,像是要融入背景里去。
因為今日大喜,她穿得鮮亮了些,阮音不禁朝她彎唇一笑,即便心頭有萬般不舍,也不能喚她一聲娘了。
吉時到,迎親的隊伍也來了,她在丫鬟的提點下,持起卻扇障住了臉,眼前是紅彤彤的一片。
被哥哥背著登上寬敞的篷車時,她已被凝聚的淚花模糊了視線。
擔憂、不舍、迷茫還有一絲隱隱的期待,如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拍打在她的心頭。等回過神來,火般的隊伍已走出了老遠……
第2章 洞房 「我叫鶴辭。」
阮音活了十七年,這還是第一次來到建京。
聽說建京盛景,譬如徹夜燈火通明的瓦市,那裡有數不清的小食、精緻的小物,還有露出肚子跳胡旋舞的胡姬……
這是她從妤娘的口中得知的,妤娘從小看過的書比她多,走過的路也比她多,身為青源第一美人,靠的不僅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而她除了這張臉與她肖似外,卻只有一副上不得台面的靈魂。
所以,就算她們並肩站在一起,眾人也能一眼看出誰尊誰卑。
好在岑家也有十幾年沒見過長姐了,說不定真能瞞天過海呢?
說起來,岑阮兩家除了親家,還有另一層關係,祖母和世子的母親睿王妃乃是相差十五歲的堂姐妹,換而言之,她的「夫君」和她爹才是同輩關係。
但不管怎樣,阮家自從祖父被奪爵後日漸式微,能與岑家結為親家,已經是妥妥高攀了。
一大早起來梳妝,身上著深青的翟衣,衣上繡著翬翟紋,領口則滾了一圈黼紋,頭戴點翠珍珠翟鳳冠,又是坐了一晌的車,骨頭都快壓散了。
好在車內沒有旁人,她便抱住了雙臂,靠在車圍上昏昏欲睡,一直到黃昏,才抵達睿王府。
她掀開沉重的眼皮直起身來,可脖子卻像是抻到筋般,怎麼動彈都不舒服。
容媽媽托著她的臂膀下了車,甫一落地,手臂便傳來一陣鈍痛,令她登時清醒了過來。
容媽媽薄唇湊近她的耳,壓低聲線警告,「記住夫人說的話,謹言慎行,要敢有什麼歪念頭,梁姨娘也不會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