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便這麼歪著頭盯著他的筆尖,看得專注,連辰光的流逝都仿佛被她遺忘了。
他能感受到她明亮的星眸坦坦蕩蕩地盯著他,令他手上莫名發潮,頓了頓,這才重新握緊筆寫了起來。
落完最後一筆,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眸時,她才如夢初醒地坐直了身子,圓碌碌的眼眨巴眨巴的,有種不符合氣質的嬌憨。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我寫完了。」
「你的字寫得真好……」她避開他的眼,由衷地讚嘆。
「不過是閒來多練而已。」
阮音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只看了一眼,又問,「這三位都是你朝中的好友?」
「不完全是。」他指著其中一個人名道,「這是詩會上認識的,雖滿腹才華,可至今仍是白身,還有……」
他又指著另一個名字道,「這個是酒後忤逆了聖人,被罷了官的。」
身為世子,交好的卻並非權貴,而是真正德才兼備的人。阮音也終於明白了他為何會對妤娘一見傾心了。
想透了這點,她又有了新的覺悟,那就是無論妤娘會不會出現,他都不可能移情別戀愛上她。
她哂笑了一下,這才問,「那往年都是如何備禮的,朋友可有什麼偏好?」
聽她問起偏好,他又凝了她一眼,心頭被她心細之舉撫慰到了,暖烘烘的。
他搬了把鼓凳過來,在她身側坐下,這才向她娓娓道來。
阮音又趁機把那張禮單交給他看,請教他還欠缺了什麼,兩人出乎意料地談了許久,直到燈花噼啪爆了一下,焰苗萎靡地暗了下去。
她熟練地拔出簪子去挑燈花,不一會兒,屋內又恢復了明亮。
外面響起了梆子的聲音,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她有些歉意道,「你先睡吧,我還要把帳算一下。」
「沒事,那我再看會書。」
他說著便重新挪到圈椅落座,拿起那本沒看完的書看了起來。
屋內靜得落針可聞,只有偶爾翻動紙張傳來細微的聲響,靜謐的夜裡,只要有人陪伴,倒也不算孤單。
也不知過了多久,鶴辭翻完最後一頁,抬起眼時,卻見她已倒頭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他忍俊不禁地走過去,俯身端量著她,只見她閉著眼,烏濃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影,秀挺的鼻樑下,鮮艷欲滴的唇微敞著,呼吸勻停,帶著一絲天真的味道。
他靜靜觀察她許久,內心出奇的平靜,其實他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算不算愛,但對於她這個人,他總歸是欣賞的。
忖度了片刻,他還是彎腰將她抱了起來,踅入碧紗櫥,將她平放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