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音略一頷首,急忙提起裙裾踅出大殿,甫一轉出廊廡,便見鶴辭抱著雙臂倚在檐柱底下,也不知等了多久,見她出來,便朝她伸出手,「走吧。」
她抬眸見他不染纖塵的臉,下腹一絞,難堪地咬緊唇。
正躊躇間,恰好綺蘿也出了內殿,她兩眼泛光,步履輕快走過去扣住她的手,回頭對他盈盈一笑,「夫君在此稍等片刻,我帕子掉在後門了,我取完就來。」
說著,便拉過綺蘿的手跑了起來。
鶴辭見她衣袂飄飛的身影,羅裙底下的翹頭履踩在金磚上嗒嗒的,頭上的釵環也琳琅輕響,輕靈得仿佛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他心頭一漾,納悶地撓起鬢角。
「世子妃怎麼了……」綺蘿也不明所以地跟著她跑起來。
「解手。」她壓低聲音道。
「噢噢……」她指著後邊道,「奴婢方才有看到恭房,在這邊……」
過了會,兩人從恭房出來,頓時神清氣爽,急急忙忙往回趕。
穿過竹林,繞過照壁,恰好有一人漫步而來,兩人收不及腳步,差點迎面相撞,還是阮音先反應過來,急忙拽住了綺蘿。
眼前男人身量很高,兩人仰起頭才能看清面容,這一眼,阮音又嚇花容失色,忙拉緊綺蘿連退兩步。
她垂著眼,聲音微顫,「將軍……」
官錦城見她滿臉驚駭,舌頭頂頂腮角,極力抿出一抹笑來。
「沒想到又見著夫人,不知夫人身子可大愈了?」
他這話說得極其溫和,主僕倆臉色卻愈發慘白,活像他是索命的閻王。
阮音緊張地咽下口水,沉吟道,「將軍怕是認錯人了,妾平素不出門,更是從未見過將軍。」
綺蘿立刻接口:「奴婢能為世子妃作證。」
官錦城見主僕倆額心冒了冷汗,更確定是那日暈倒的婦人。
沒想到她竟還是睿王世子的妻。
他一對濃眉緊了又松,鬆了又緊,須臾才想出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今日她與世子一同來祈願,大約不願與他有什麼牽扯,免得引發矛盾,才裝作素未蒙面。
想到此處,他眉心終於舒展,改而安慰:「夫人不必害怕,反賊已悉數被捕。」
阮音無聲頷首。
他默了幾息,又道:「方才屬下不恭,唐突了夫人,實乃某管束不力,夫人放心,待會自會懲處。」
「倒也不……」她聽見懲處,不禁脫口而出,話說到一半,又抿緊了唇。
空氣中凝了一瞬。
好在他也沒往心裡去,咧著一口白牙道,「夫人是心善人,那就不罰了吧。」
阮音朝他欠身道,「那就好,妾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