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在皇阿瑪最需要一個嫡子的時候出現,穩住了那些漢臣,又自幼失母,被皇阿瑪親自撫養。
開始的時候,皇阿瑪滿心歡喜,是真心培養二哥,讓他繼承大清的基業。
可是後來,二哥羽翼漸長,身後站著赫舍里氏,還有許多支持正統的江南文人。
幼子已立,而猛虎漸老,縱使是擒鰲拜,定三番的皇阿瑪,又怎麼會全然放心呢?甚至到後來,這種不安變成了害怕。
太子最大的敵人從來不是上躥下跳的大阿哥,也不是各懷異心的朝臣,是他一直以為最疼愛的父親,康熙,以及他身後的索額圖等附庸。
如若不爭,或許皇阿瑪會滿意,但他身後的勢力卻不會罷休。
很多事情從一開始便註定無法避免,而皇阿瑪對太子的溺愛,更是讓他失去了警惕與戒心。
所以,他上輩子目睹了太子與皇阿瑪的決裂,便也只能寄情山水,做個富貴閒人。他曾經也想,若是二哥登基,他願效法伯父,做個賢王。
可惜,他那驕傲尊貴的二哥,終究是在父親的威逼與控制中,走向了瘋魔。而他,也不得不成為了局中人。
皇權的交替,又豈在一家一人?父子兄弟相爭為輕,黎民百姓之禍為重。
隨即他飲罷一杯酒,起身對月,似乎是問月亮,又似乎是問師傅:「假以禛得九五之位,又如何?」
他這個徒弟,最是剛直不阿的性子,若為臣工,必能上忠於君王,下造福百姓,鏟奸除惡,激濁揚清。
他做得賢王,卻做不得皇帝,若果真如此,怕是兢兢業業,焚膏繼晷,也背下了世人之罵名。
黔首愚昧,民智未開,鄉野不會有人為他說話,而那些與他為敵的蛀蟲,更會瘋狂抹黑詆毀。他日史書工筆,仍是暴戾之君。
顧八代倒是並未惱怒他這大逆不道之語,只是輕嘆道:「雖是黔首之幸,亦是吾徒之難。」
胤禛聞言,手中的酒杯一頓,仿佛又看見了,菩提樹下夢中的場景……
他是那樣鐵骨錚錚的漢子,他用一生推行的新政,攤丁入畝,火耗歸公,士紳一體化納糧,不用多久便被繼位之君逐一推翻,全都變了味道。
可是,他實在是不甘心,也不忍心——
第5章 大成若缺?我偏不想和光同塵
清冷的月光,映照著竹影,斑駁灑在白牆上。
胤禛不由得思索:倘若他為繼位之君鋪就的這條路,並非他之所求,則天下百姓短暫的安穩又將毀於一旦。
弘曆,雖智計學問勝過弘時良多,可始終如同老八胤禩一般,站在官紳一派。
他是八旗勛貴的君主,而非天下人的君主。他是文人、士大夫口中歌頌的聖君,卻走上了與自己全然不同的道路。
緣何一生上下求索,革除弊政,最終卻人亡政息?
他多想有一個與自己志同道合的子嗣,不止傳遞這江山萬年,在文人的口中傳頌;更是能夠真正做一位君主,一位能心繫百姓、改善民生的盛世明君。
顧八代見胤禛久久不語,只得嘆息一聲,將話語再說的明白些:「老夫深知,四阿哥絕非貪圖權勢之人,亦是絕不行那等蠅營狗苟之事。只是大成若缺、過剛易折。」
「你的脾性同我一樣,至情至性,眼裡揉不得沙子。我也時常思索,是不是教你念書,也把這個犟脾氣教給了你。」
「身為臣子,剛直倒也算是美名,最差不過是辭官罷了。我知你心繫百姓,如此便如皇上所願,繼續跟隨太子,做個直臣,日後依舊能一展抱負,何必去趟這趟渾水呢?」顧八代言辭懇切道。
此時,一直在吃桌上桂花糕的璟瑄,實在是沒有忍住,她問道:「師公,前些日子我的小狗造化,被人剃了毛。倘若只因對方比我地位高,便需要我忍讓,甚至當做沒有發生一樣。」
「可是我不願意,我想保護造化。我一忍再忍,只是對兇手小施懲戒,卻被耳提面命,稱我該有尊卑、守規矩。我不願如此,阿瑪也不願如此罷!」
「倘若做個直臣真的能夠使海晏河清,哪朝哪代都不缺為國請命之人,緣何前明還是覆滅?」璟瑄繼續追問道。
顧八代心中震驚,一個僅僅六歲的女童,卻說出來這樣一番話,比之當年六歲入上書房的胤禛,更是青出於藍。
他心思一動,欲考驗一番,只道:「太子並無昏庸之相,兼之又頗擅朝政,懂謀略,得正統,緣何不能成為明君?」
「明代崇禎皇帝又如何?以發覆面,銜恨而亡,大明三百年國祚斷絕於他,是他太過無能昏庸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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