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奴才來了。」索額圖顫顫巍巍道。
連日騎馬趕路,他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了。他年過六十,聽聞此事,連馬車都沒坐,跑廢了三匹馬,沒日沒夜地趕到德州。
太子爺是他赫舍里氏的希望啊!太子不能有事。而且近日京中,萬歲爺留下的人,動作頻頻,趁著太子不在,拔掉他們許多人手。
他們的門人里,怕是有皇上的探子。他得讓太子早拿主意才是。
而胤礽,他卻是真的病了,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竟是起不了身,下不了床。
他面容頹廢,眼神亦是頗有幾分麻木與怨憤。
看來這病,並非如此簡單。
「叔公,你不該來的。」胤礽躺在床上,費力側過身,對著索額圖,苦笑道。
第16章 金泥玉檢不須留:天下豈有三十年太子乎?^……
「叔祖父既已致仕,何不在家頤養天年?」胤礽費力起身,倚著靠枕道。
早在三十九年,康熙便借索額圖在家中妄議朝政為由,令其退休。
「太子爺病重,我怎能不來?」索額圖見胤礽臉色如此蒼白,恨不得以身相替,「再者,這不是您的意思嗎,難道您並不知情?」
索額圖的心跳漏了一拍。若是太子爺不知此事,怕是康熙做的局了。
這些年大阿哥與太子斗得你死我活,萬歲爺也只是作壁上觀。這兩年,卻愈發打壓太子爺了。
只這幾年太子爺身邊的奴才,便換了不下十茬子。保成這個太子,做得不容易呀!
是他們赫舍里氏,連累太子至今。可是太子若是沒有赫舍里氏作為後台,皇上難道就會減少半分的疑心嗎?
索額圖知道,他不會。
「叔公此話何意?」胤礽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他用力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他似乎是不肯相信,囁嚅著道:「是,是皇阿瑪宣你來的。」
這句話,似乎是疑問,又似乎是輕嘆。卻讓這個驕陽般的,尊貴無比的太子,用盡了所有力氣。
「是。」索額圖此刻也明白過來了,這是康熙的一次試探與考驗,更是一位帝王的警告。
胤礽泄了口氣,後背似乎是也沒了力氣。他慢慢滑到床上,闔上了眼睛。
此事不過是康熙的一個局。
若是索額圖不來,那便是不尊聖旨,更有可能是與胤礽私下聯絡過多,暴露他們在德州亦有人手。
若是索額圖來了,難保康熙不會對他動手。
畢竟,萬歲爺八歲擒鰲拜時,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在與鰲拜比賽布庫之時,將其一舉拿下。
但是索額圖還是來了,他也不得不來。他是皇上的臣子,亦是太子的叔公。
其實胤禛夢中,情況並沒有如此糟糕。
在索額圖奔赴山東之前,康熙在京中的動作要小很多,到底是顧全了太子的顏面。
今次不同以往,老九在上書房已經念了一年書,早就憋了一肚子氣。
胤禟早早便聯絡了山東的商會,煽風點火。
「為咱們的太子爺,送一陣東風。」
畢竟他的產業遍布南北,不論是鹽鐵、東北參,都是朝廷嚴管的,可他不只敢伸手,還能賺得盆滿缽滿。更是借著明珠的勢力,囤積了相當客觀的財富。
其實康熙出行,陣仗雖比不得乾隆,但是聲勢也算浩大。更是少不得歌功頌德之事。
沿途經過一些村子,就有許多當地官府提前安排好的百姓,夾道歡迎,康熙見到的,便是這一番萬民景仰、爭先跪拜的熱景象。
康熙與太子,此時還是在「蜜月期」的,父子二人共覽山河,意氣風發。
聽著百姓山呼萬歲,康熙甚至動了去泰山的念頭。
生前身後名,他自封「千古一帝」,自然是想得天眷顧。
封禪即「登封報天,降禪除地」。
縱觀古今,泰山封禪的皇帝僅僅只有六位,秦皇漢武自不必說,再者就是光武中興的劉秀、唐高宗李治、唐玄宗李隆基以及宋真宗趙恆。
康熙不禁回憶起第一次登臨泰山——
二十二年,康熙收台灣。次年秋,康熙第一次登臨東嶽泰山。群臣上奏,諫言他在泰山封禪。
然而康熙卻是「十動然拒」。只因朱元璋統一了華夏沒有封禪。
他曾經五次親往明孝陵,三跪九叩,拜祭朱元璋,就是為了得到漢人支持,成為正統。
「恭請聖上,以燔柴告祭,功成告天,勒石記功。」眾位大臣叩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