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沒開口,只覺得又有點別的意味——尷尬。
就好像每天和你貼貼蹭蹭的小貓突然變成了個成年男人,無法抑制地會將這張臉丟到那隻貓身上,再回想一下,鍾珩舔舔唇,突然覺著耳熱。
黎夜嘴上噙著笑,歪頭看他,餘光瞥見一板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小女孩兒,挑了下眉,可樂默默轉過身,眼不見為淨。
這種尷尬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廚房嘭的一聲,炸了。
鍾珩猛地扭頭,差點兒沒把自己脖子閃了,黎夜從他身側走過去,分外自然地在他扭到的脖子處捏了一下,隨後越過他鑽進廚房。
【這這這這……這還是我見過的神使嗎?】
【不是,別想了】
【有點兒害怕,幸好不是我和神使在一個房間,要是他敢這樣掐我的脖子,我就敢死給他看】
黎夜今天有些不一樣,和上次見面多了個帶金屬鏈的黑色方圓框半邊鏡,衣服也換了,不再是那套風衣配長靴,而是換成了西裝皮鞋,外面裹著一件偏西方的帶金屬排扣的大衣。鍾珩跟在他身後,見他比先前少了點兒陰鷙,他指骨抵上唇,眯起眼想,有種斯文敗類的感覺了。
想到這兒他咳了一下,手指移到耳垂摸了摸,已經不熱了。黎夜聽見他咳,轉頭看他,把鍋從爐灶上拿起來,笑問:「幸運兒,你煮什麼要用高壓鍋?」
鍾珩咳得更厲害了,剛降下來的體溫又有了上升的趨勢,完全無視了聽見這話魂都要沒了的可樂。
關了火,黎夜低頭往鍋里瞧瞧,菜葉都爛成一鍋綠綠的湯了,只有上面飄著幾絲纖維,還倔強地證明著它生前是顆菜。
他把這一鍋漿糊放下,往冰箱那兒走。
【我天,這技術就連我這個廚房殺手都趕不上】
【我看著手裡的吃的,沒有一點食慾了】
溫子初饒有興趣地一邊喝茶一邊看戲,他已經對鍾珩的廚藝有了一點準備,但在看見那鍋里的一坨……還是差點兒把剛進嘴的茶噴出去。溫子初捂住嘴,強迫自己咽下去,然後被嗆得瘋狂咳嗽。
他的特權還是在的,比如說:不會把想法示眾在屏幕上……
溫子初幽怨地撈起茶杯壓壓驚,從桌子上勾起一隻半邊鏡戴上。
【會死吧?我怎麼感覺小女孩兒的表情不太對啊?】
【給你吃這種東西你表情也不會對的好嗎?】
【但是我不敢動手啊,別說一邊是鍾珩了,那邊還有個神使呢】
不用他們說,可樂也不敢!
她起身片刻,滿懷期待地看著黎夜,她雖然怕,但黎夜不會吃她,甚至還有可能給她弄點兒吃的,怎麼都比那一鍋東西強。
可惜鍾珩的下一句話就把她的期待打回了地底。
「……沒有了,我剛才嫌麻煩,全煮了。」
黎夜:「……」
可樂:「……」
敢怒不敢言。
可樂坐回去,開始祈禱不要在他倆在的幾天裡餓死。
黎夜沉默地把手從冰箱上撤回來,看見了從琉璃鏡上飄過去的一排「哈哈哈」,淡然地撿起鍋,把水倒掉,肉拿出來用開水沖了一遍。
可樂背過身去。
鍾珩退後一步觀察他,神使穿著一身審判長一樣的衣服,像剛從牢獄裡出來,才掐死了一個人,周圍還攏著沉寂和陰抑,這會兒卻詭異地在這裡切肉炒菜。
像溫子初上身了似的。
【我沒看錯吧?神使在……做飯?】
【鍾珩和神使關係這麼好嗎?他們就在木屋見過一面吧?】
【天哪,這個世界好魔幻,神使都洗手做羹湯了】
天色漸晚,許多睡得早的玩家已經關了電視,還有一些堅持不懈打算熬夜記小本本的在房間裡插根香給自己緩神,屏幕上飄過的字明顯變少了。
閒下來的詭怪也來湊熱鬧。
【神使算什麼?別把他想那麼神,不過是在木屋小鎮來回跑,和普通詭怪也沒什麼區別,有什麼不能幹的?】
【就是,你們見過他幹什麼可怕的事了?也就是名叫神使給你們嚇成這樣,說白了可能連他都害怕鍾珩呢】
溫子初看這幾個大膽發言有些想笑,手指輕扣在琉璃鏡上,黎夜握著鍋鏟的手頓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地翻他的菜。
臉頰被火烤熱,鍾珩懶洋洋地撐在櫥柜上,越看他的動作越像溫子初。
黎夜沒什麼表情,感受到他遞過來的視線之後抽空朝他看了一眼,彎了彎眼睛,解釋道:「和姓溫的學的。」
「哦。」鍾珩點頭。
接下來沒什麼話可說,鍾珩扭頭去看小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