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袋滾燙, 聲音也滾燙, 但手卻是涼的,兩種溫度混在一起,一時不知道哪個刺激更大一點。
鍾珩動了動腰, 身上的人給他讓了個位置。
「有人在看,裝裝樣子。」黎夜用拇指在他往外滲血的嘴唇上用力地蹭了一下。
「什……」半句話沒問出來, 又被迫吞了回去。
這種混亂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 東邊能看到半個太陽升起來, 不大亮的時候能同時在天上看見太陽和月亮。
濕潤的涼風往棺材裡灌, 鍾珩靠在棺材的一個角上, 衣服還算整齊, 只有耳垂還是紅的。
若是單看面無表情的臉,絕對猜不出他剛做了什麼, 最多因為板著的臉和褶皺的衣服覺得這人可能因為剛摔了一跤而不太高興。
黎夜理了理身上的大衣,坐在他對面支著手看他,嘴裡噙著笑, 和先前的神使沒什麼兩樣,仿佛忘了前一秒才把對面人的嘴唇又咬破了一塊,此時衣冠楚楚地往那裡一坐,像極了「穿上什麼不認識什麼」的那種人。
鍾珩心裡沒來由地一股煩躁。
好久沒受別人影響這麼大了。
他指尖輕輕敲在棺材板上,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一會兒,耳垂上僅剩的一點緋紅也退下去了。
他也雖然沒學過這些東西,但也不是小孩子了,總會在十分偶然的情況下多少接觸一點,況且他們兩個的確沒做什麼,像接吻這種事情算是意外,鍾珩也沒那麼講究,不是不小心被親一下就要死要活的人,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
鍾珩敲棺材板的手指一頓,抬眼看向黎夜,兩秒之後又收回來,片刻後還是不太得勁地白了他一眼。
果然前幾天夢中沙漠裡的那幾滴水都不是憑空來的。
黎夜被莫名其妙白了也沒見有不高興,挑起一邊眉,微微歪了歪頭,深邃的眼眸盯著他,詭怪的純黑的瞳孔像鏡面一樣,裡面的鐘珩和現實中一樣清晰。
微風吹過,空氣里還有幾聲鳥叫,這裡在小鎮邊緣,往遠處能看到那幾個刻石碑的鎮民的院子。
風是涼的,把棺材板吹涼之後貼著十分舒服,鍾珩覺得自己適應地有點太快了,竟然在這種詭異的地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逸。
不過安逸沒多久,他出聲打斷了自己的「享受」,問:「你說這個副本快結束了?」
黎夜笑著「嗯」了一聲。
鍾珩看起來老成,不過是以前被教訓的多了,會藏事了而已,被曾明一口一個「鍾老大」的叫著,實際上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正是火氣旺的時候,於是一提到某件事總會控制不住地歪了思想。
他不太自然的問:「你說有人看著是什麼意思?」
做的時候腦袋糊塗著,一心只有緩解掉身上那點不舒服,生理對意識占了上風。於是現在想起來那時候要是真的被人看著……
那可真真要重新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要死要活地鬧一下了。
不過黎夜看了他一眼之後沒有太過打擊他,道:「副本里的所有情況都在主神的掌握之中,字面意思,他能看見。」
鍾珩若有所思,以為這就算了,準備起身走了。結果剛一抬腳就被絆了一下,「噗通」一下跪在了黎夜面前。
胳膊被人扶了一下,鍾珩撤回來要說謝謝,抬眼一看,卻是那個見了兩次的面具。
「別客氣。」那人的笑躲在面具後面,鍾珩和黎夜同時皺起了眉。
「你們兩個都這樣看我幹什麼?」面具人一攤手,身體輕盈地往後一飄,「見到我不高興嗎?」
他尾音裡帶著顫,是那種興奮到了極點的類似於猛獸見到食物的難以抑制的呼嚕聲。
「我看戲都沒看過癮,」他聲音里夾著可惜,「你們看看,我給你們安排的劇情,」他湊頭過來,「滿意嗎?」他先湊到鍾珩面前,又轉頭移到黎夜面前,問:「啊?滿意嗎?」
「怎麼不說話?」他看起來異常的興奮,甚至到了變態的程度。
鍾珩想到這裡有點犯噁心,再加上本來這些天都沒怎麼好好吃過飯,抓著棺材邊緣乾嘔了一聲。
這個行為無疑惹惱了面具人,他掐住鍾珩的脖子,熟悉的窒息感湧上來,和那天在夢裡的感覺如出一轍。
但這種感覺很快就變輕了,因為黎夜也抓住了面具人的手腕。
面具人一聳肩,無趣地放開鍾珩,接著轉向還抓著他沒鬆手的黎夜。
「怎麼?神使大人——」他拉著長音,聲音從兩人的頭頂上悠悠飄下來,帶著些許揶揄,撇著嘴笑他,「我掐他脖子讓你不開心了?」
黎夜繃著臉沒說話,面具人繼續挑釁道:「那你為什麼不掐我的脖子?掐我手腕有什麼用?」面具蓋得嚴實,所有五官都看不到,但他還是彎了彎眼睛,低下頭,「我要是不鬆手,他現在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