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
「對呀對呀。」
「……」鍾珩收回剛才覺得他暴怒已經好了的想法。
「不去。」鍾珩堅決拒絕。
「為什麼?」青皮書四腳朝天像個不給買玩具就不走的小屁孩一樣躺在地上耍賴。
「老實待著,我刷經驗呢。」鍾珩閉上眼。
「在治療區的?經驗已經滿了吧?沒滿也快了,剛才的診療結果分析出來的話,你大概率是不合格的,也就是說,最多讓你在這兒住一晚,明天就能轉到重症區了,快的話都用不著等到明天。」
鍾珩又睜開眼,這會兒才覺得耳邊有些清淨,想起他把耳塞也忘在床底下了。
這樣一來,估計就更難找到溫子初了。
黎夜的話……
他想起剛才黑暗中的那一幕,指甲和金屬碰在一起,鐺一聲脆響,鍾珩長呼出一口氣。
真是糟糕的事情一件連著一件,不到24個小時,他已經見了兩個和他長得一樣的人了,鍾珩越想越煩躁,也不知道那個醫師的瞳色與他不同是好事還是壞事。
「鍾珩?鍾珩?」
「嗯?」鍾珩回過神。
「考慮得怎麼樣?」青皮書堅持不懈。
「再說吧,」鍾珩從椅子上起身,踱步到窗邊,診療室畢竟算是醫師的地盤,沒有病房那麼無聊,窗簾很輕鬆就被打開了,只不過窗戶被鎖上,擰不開,「你一個副本產物,吆喝著殺詭怪幹什麼?」
鍾珩的手指有意無意敲打著窗框,他低頭朝外面的地面看,零星有幾個人從這棟樓裡面走出去。
從診療室往下看到的剛好是樓外的地面,鍾珩這幾日上樓下樓,甚至跟他們到另一棟食堂的樓時都沒有到過外面一次,所以看見有人從這裡出去很是新奇。
「那是什麼?」
青皮書通過他的眼睛往下看,只掃了一眼,就收回身體的掌控權,斷開了與鍾珩五感的連接。
「那些是痊癒離院的。」
「所以說只有痊癒的人才能離開這棟樓嗎?」鍾珩頓了一下,覺得自己說的不準確,又補充道:「我是說,離開……暴露在外面?」
他一時找不到形容詞,但青皮書很快就理解了,點頭。
鍾珩再次看向那幾個「痊癒出院」的人,他們行走時快時慢,偶爾身體還會扭曲幾下,不太適應外面空氣似的捲起身體蹲下,手指在地面上扣弄,留下幾道血印。
「他們這真的好了嗎?」
「這是副本誒,你覺得呢?」青皮書無聊地晃著腦袋,「要是好了就能通關,你還要去重症區幹什麼?」
青皮書似乎還想說什麼,聲音戛然而止,短暫的時間過後,「噓」了一下,說:「有人來了。」
鍾珩從窗外收回視線,聽見門口咔噠一聲,轉過頭剛好和那位帶著口罩的醫師對上視線。
好熟悉的眼睛,鍾珩盯著不動,看著他走近,然後越來越覺得這雙眼睛陌生。
在診療椅上看到的東西是假的,或許他口罩下面的臉也不是當時他看的那樣,鍾珩如此安慰自己。
不過不管是真是假,這個人給他帶來的衝擊在短暫的時間裡還是很難消弭掉,於是鍾珩少見地帶了個人情緒和他對話。
口罩醫師低頭看一眼診斷報告單,再抬頭看一眼鍾珩,淡淡道:「你的診斷結果出來了,剛才的治療效果是不錯的,但同時測試結果顯示你的情況比上一次嚴重了很多。」
和青皮書說的一樣,口罩醫師越過鍾珩看向他身後的窗戶,然後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用委屈你住在診療室了,一會兒就可以轉入重症區的病房,那裡比這裡睡著舒服一些。」
「嗯,」鍾珩朝他笑了下,「我不知道這個消息對我來說是該哭還是該笑。」
口罩醫師被他噎了一下,笑笑沒接話,而是繼續說自己的通知,「你有十分鐘的準備時間,然後和我到重症區去,」他撩起眼皮,「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一個小時之後再走,不過到時候就不是我帶你去了,我還有事,會有其他醫師來接你。」
「我沒東西,哪需要準備那麼長時間?」
「原來病房也沒有嗎?」口罩醫師微笑著問他。
鍾珩沉默。
「拿上你的刀跟我走吧。」
「你到底是誰?」鍾珩站在原地沒動,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他的眼睛。
口罩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筆夾在中指和無名指之間,轉了一下,塞進胸口的口袋裡,半帶著揶揄地口吻問:「你這麼好奇我,神使大人知道嗎?」
「你還真是——」鍾珩看著那雙眼睛,一時間代入了那張臉,「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