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榆不知道網絡上的抄襲紛擾,但這不耽誤她說出自己的觀點:「不管怎樣烏煙瘴氣,都要好好保護原創。」
「你說的真對!但現在出版社大多只看數據,只看書火不火,只要能替他們賺錢,誰管他內容原不原創,甚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吳隼義憤填膺道,「有些作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抄襲了,結果還有粉絲為抄襲作者站台,說什麼我只管作品好不好看,抄不抄襲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跟你說,我每次看到這樣的評論,直接一口怒氣從腳底升到天靈蓋,一群自以為特立獨行、自以為為愛發聲的九年義務教育漏網之魚,真踏馬難理解這些人的腦迴路是怎麼長的。」
桑晚榆示意她平復一下心情,輕聲道:「其實不難理解。」
吳隼問:「什麼意思?」
「因為被抄襲這件事並沒有痛在他們身上。對於那些支持抄襲作者和抄襲作品的人,你不應該問他們『你的作品被人抄襲了你還會這麼說嗎?』因為他們又不創作,所以他們自然也無法感同深受被抄襲作者的心情。要想真的達到一些感同身受,對那些上學的,你應該問自己的零花錢被人偷了心不心疼?自己沒作弊卻被污衊作弊並被全校通報難不難受?對於那些上班的,你應該問自己的工資和升職機會莫名其妙給別人了難不難受?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一年的成果冠上別人的名字難不難受?對於那些當父母的,你應該問別人把你的孩子偷走,你想不想死?這種情況才能和被抄襲的作者面臨的心境等同。」桑晚榆解釋道,「所以,你問他們『你自己的作品被人抄襲了你還會這麼說嗎』這樣的問題沒用,這些問題都是隔靴搔癢,沒觸及他們的利益,他們只圖看得開心,自然什麼都能說。」
「我去,你看問題也太通透了吧,」吳隼朝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還有,不愧是作者,版權意識就是強。」
「不是因為我是作者版權意識才強,各行各業都應該有尊重原創的意識,好好保護版權才行。」說著,桑晚榆注意到點餐檯旁,站了一個用手機點餐的盲人,「你看,越來越多的人享受著科技帶來的便利,但很多人不知道,這背後,多少科技工作者,為了我們走在世界前列,為了更好的完善人類福祉,為了研發出更加先進的創新技術,付出了怎樣艱辛的努力,所以,小到一部作品,大到一個行業,都應該尊重原創。」
吳隼覺得聽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寫《步履》的時候沒少採訪科技人員吧,要不能寫得這麼深入人心?你都不知道,看到科技保衛戰那一章,我整個人直接感動到痛哭流涕。」
桑晚榆不接她的彩虹屁:「行了,咱倆之間就不用商業互吹了。」
「好好好,」吳隼笑著應道,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麼,眉頭忽然一緊,「對了,跟你聊上頭了,我都忘了這次過來的正事了。」
桑晚榆:「什麼事?你說。」
「《步履》是你寫的最後一部書了,所以,你能在這本書的後記,解釋一下你筆名的含義嗎?畢竟讀者們都很好奇。」
「筆名的含義?」桑晚榆不知道讀者為什麼執著於這個,「真沒什麼含義,就是我隨手在鍵盤上按的。」
吳隼:「我不信。」
桑晚榆無奈:「真的。」
吳隼身上有一股倔勁兒,很是執著:「那為什麼偏偏按到了這兩個字母?」
桑晚榆:「因為我......」
其實,這背後確實有一些原因,但這個原因,不太方便為外人道。
正無奈之時,突然之間,一個名字閃現在她的腦海,這個名字,不是賀輕舟,而是肖融。
想到當初在臨川,肖融那個令三個人都倍感尷尬的猜測,桑晚榆趁勢說道:「我很喜歡的一個人,他名字中有個字母是Z,AZ就是愛他的意思。」
終於聽到想要的答案,並且還是這麼重磅的一個答案,吳隼興奮得差點就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你看看還是被我詐出來了吧!我就說!肯定不是隨便起的!肯定有原因!還好我打破沙鍋問到底了!這叫什麼,這叫有志者事竟成!」
桑晚榆:「......」
聊完正事,兩個人又坐了一小會兒,才並肩離開咖啡店。
從咖啡店走出,吳隼莫名有些傷感:「這本書合作完,我們應該很少有機會再見面了,所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桑晚榆垂眸看向她:「你問。」
吳隼:「你當初為了什麼寫作?」
很綿長的一個問題。
也是很值得用一生去思考的一個問題。
今天氣溫雖低,卻是個大晴天。
抬眸處,風乍起,吹皺冬日,艷陽一煦。
桑晚榆看著這一幕,忽然想起前幾天,談及天時地利人和,她妄自菲薄地說:她的人生,沒有溫暖和煦的春,沒有平坦好走的路,也沒有遊刃有餘的自己。
可現在,她發現,冬日也有溫暖和煦的太陽,再難走的路也有踏平的那一刻,再無力把握的人生,或許也有勝券在握的那一天。
這份心境的轉變,讓她格外欣喜。
她就是在這闋欣喜里,想起自己當年提筆的原因,笑著說:
「為了讓我不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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