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一個又一個廊角,秦硯這才明白她在等誰。
一個個子不高,面容清秀的少年站在後院門前,背上還背著一把劍,似乎是在這裡等人。
女人就朝著那少年去,走到面前,兩人都沒說話,反倒是對面伸出手,往她懷裡扔了樣東西。
女人抬起頭,聲音刺耳:「就這些?」
對面少年抬起頭,神情不屑:「你還要多少?人心不足蛇吞象,當初談條件的時候你不是這個嘴臉。」
秦硯就知道許岑川有問題,但沒看出來他和下人居然也有一層關係,當即聚精會神,想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來。
女人環視四周,確定沒人後這才放心說:「你要我做的事情誰能幹得了?老頭子一天到晚精明得很,保不准哪天懷疑到我頭上。」
「小親傳,咱倆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幹的事整個許府不會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可想好了,這錢加是不加?」
不知許岑川聽到了什麼,原本一雙清明的眼睛登時變得警惕,朝著她掃過去:「別叫我小親傳。」
奴僕像是看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捂著嘴笑起來:「哎喲,親傳回來了,您可是連這點名頭都不敢奢想了,您放心,我這裡的藥還剩三天,三天過後,老頭子不省人事,這許府的天可不就是你說了算?」
許岑川聞言,二話不說,從兜里又掏出幾顆碎銀丟給她:「拿著快滾。」
女人這才喜笑顏開,將碎銀子收好,揣著包袱正要轉身離開,卻被許岑川叫住:「你來時走的是檐廊吧?」
女人點點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秦硯透過女人的眼睛看許岑川,察覺出一絲不尋常的氣味,果不其然,許岑川咧開嘴笑笑:「回去的時候換條路,別讓許逢看到。」
說罷,他輕笑一聲,盯了女人一眼就離開了。
秦硯只能用餘光掃他,瞥到他背上那把劍,眉頭狠狠擰起。
女人記住他的話,回去的路上果然換了一條走,先前是走過檐廊,這次從後花園裡穿進去。
走了沒兩步,她被遠處的光線晃到了視線,不自覺停下腳步朝光線的來源看,漫天血紅潑在天空,那紅光居然來自後院。
秦硯跟著她看到這場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陣法里進了不乾淨的東西,以作警示,如果這是許逢下的陣,他此刻應該感到強烈的不適才對。
女人被這場景嚇到,不想生事,剛邁開腳步準備繼續走,卻在不遠處看到許岑川急匆匆從後院出來。
不愧被稱為小親傳,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不過停留了一瞬,他立馬就將視線投過來,隔著樹叢與她對視。
這一眼帶來的戰慄順著女人的脊背也蔓延到了秦硯的感官里,這下她不敢再停留,悶著頭往外走。
走了沒兩步,秦硯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上來,就連步伐都開始沉重,如同有什麼東西拖著褲腳,叫人邁不開腿。
秦硯想向下看,但女人沒有這麼做,反而是將懷裡的包袱抱緊,加快了步子往前,誰知她愈著急,走得竟是愈慢。
剛才的那點光都能把她嚇到,怎麼現下這麼反常的情景卻一聲不吭?秦硯細細感受她這副身軀,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女人的心跳怎麼沒了。
秦硯此刻只能與她共享視線,別的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他眼睜睜看著女人眼前逐漸模糊,再到一片血紅,重重砸在地上。
一隻手在極度的昏暗之中拽走了她懷裡的包袱,轉身離開。
視線歸於黑暗,魂丹震盪,秦硯必須要離開這副軀體了,他收緊燭線,猛地向下一拉,原先的窒息與血紅霎時消失,他的視線慢慢恢復,依舊是祭堂里昏暗的燭光。
許逢就斜靠在門口,見他有了動作,率先出聲:「怎麼樣?」
方才的窒息感還在秦硯身上,他深深吐出兩口氣,這才將靈燭收起,一臉嚴肅:「帶我去陣法,你去前院控制住許岑川。」
許逢反應很快,立馬甩了張符,扔在地上的女屍身上,隨後轉身拉開門,等秦硯出來:「你看到什麼了?」
秦硯沒耽誤,跨過門檻,看著許逢換了大門上的符,語速飛快:「許府今夜的惡魂就是他放進來的,你沒讓他碰你陣眼的東西吧?」
許逢聞言,低聲罵了兩句,帶著秦硯往後院趕:「沒有,那個陣只有我能進去,老子早就看他不對勁,我就說那惡魂怎麼會悄無聲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