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京背對著他,輕聲道:「可我等不起了。」
「與其折磨所有人,不如讓我付出本就付出的代價,你別以為我不清楚,要把我送走需要花多少精力。」
「所幸這心結是因秦硯而起,不如就跟著他,待到他能認出我了再結束這一切,這樣我也好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松向南不可置信:「你瘋了?你知不知道幾百幾千年的等待有多痛苦?你憑什麼會覺得秦硯一定能想起你?一旦進入輪迴,記憶清空,他連自己是掌燭人都記不住!」
宋子京無視松向南,朝鎖魂師頷首:「靈瞳子願意,敢問報酬是?」
鎖魂師在一旁聽他們講了半晌,就等著他這句話,當即一敲柱杖,連聲音都開始激動到顫抖:「既然你是靈瞳子,不如……」
松向南大吼:「宋子京!」
「不如就將靈瞳的一部分效力給我,我不收多,你不是能瞧見他人心緒,不如就給我這個,這樣你的能力依舊能延續,你瞧如何?」
宋子京低頭:「請便。」
松向南無話可說。
夕陽西垂,宋子京跟著鎖魂師走之前本想再說些什麼,誰知松向南卻沒理他,徑直走向鎖魂師,聲稱有話要講。
不知談了什麼,松向南這才失魂落魄走進屋去,鎖魂師朝宋子京招手:「你隨我來,我帶你去『容器』,待到四十九天,你就能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宋子京跟著鎖魂師消失在陣法裡,四周一片黑暗,他沒忍住問:「若是那人在輪迴中死亡,我能看到什麼?」
「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鎖魂師聲音沙啞,從他前方不遠處傳來:「你那個朋友說的不無道理,等待其實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你跟隨的人死了,你就只能在黑暗裡等他進入下一世的輪迴,才能重新進入他的世界。」
「這份黑暗沒有盡頭,也沒有時間限制,全看天命,你的等待也要依託於天命。」想到什麼,鎖魂師笑笑:「你也能隨時脫身,只不過已經陪伴了幾世的人,真的捨得放手離開嗎?」
答案不言而喻。
那年春天,撫原鎮倒了三大家族。
靈瞳子宋子京戰亡,掌燭人秦硯病故,林家親傳林聽淮不知下落,無影無蹤。
只剩下一個松向南和許逢兩人坐在臨期喝酒,林以寧時不時也會來,喝兩盅又離開,如今她承擔起了林府的一切,忙的不可開交。
許逢偶爾也會笑她:「怎樣?一開始不是說志不在此,到最後不還是被困在這裡走不動。」
林以寧罕見地嘆氣:「身不由己,誰叫我哥給我留這麼大一個爛攤子。」
許逢眼瞧著奚落夠了,才把人放走,又是桃花釀正火熱之時,許逢叫了一壺,倒滿一盞推到松向南面前。
老闆還記得他們,上來送酒時笑著寒暄:「咦,怎麼只有你們兩位?」
松向南溫和笑笑,彎起唇角:「他們忙著來不了,等下次就能再見到。」
老闆放下托盤,轉身時還樂樂呵呵:「好啊,下回見。」
下回見。
下回是多久?
無人知曉。
松向南將視線挪向窗外,奇怪,明明是春天,為何他卻看見一片純白,看見當年素雪壓枝頭,樹下幾人的音容笑貌。
鎮外寒山曾映雪,最是人間幾回春。
第85章
「秦先生?秦先生……」
秦硯猛地睜眼, 猝然坐起,卻忘記自己身處何方,額頭狠狠撞到機器, 疼的他擰起眉, 這才緩過神。
小韓憂心忡忡,湊到他身前:「我這邊監測到您心率發生變化, 現在聽我說,深呼吸,儘快想起來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秦硯揉了揉額角:「秦硯,浮華樓。」
見他語氣平靜,小韓這才松下一口氣,轉身將機器關閉:「能記起就好,我怕您沉浸在回憶里無法自拔, 您看到完整的記憶了嗎?」
太多的消息如同爆炸般往秦硯腦子裡灌,他想點頭,卻發現頭痛欲裂, 只得作罷:「看得差不多了,我睡了多久?」
小韓抬眼看了眼電子表:「八個小時,其實時間已經算是很短,對身體的影響也不大。」
秦硯點點頭,從機器上站起身, 差點沒站穩, 胸口總隱隱作痛:「謝謝你,能把我的手機遞給我嗎?」
小韓立馬轉身, 從柜子里拿了外套和手機給他,還不忘將那顆棋子也遞到他手裡:「秦先生, 沿著原路返回就可以離開了,如有身體不適,可以及時聯繫就醫,對於回憶和您身體狀況的分析,我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