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才道:「罷了,是我貪心了。」
哪裡會有兩全其美之事?
李令月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想開點吧,能夠翻閱一些早已失傳的書籍,我們已經足夠幸運了。」
不過,若當真有選擇的餘地,他們恐怕寧願不看這些早已失傳的書籍,也不會來秦國。
對於他們而言,研究古籍固然重要,卻比不過他們當今生活之世。
「我們大概什麼時候能回到大唐?殿下可與秦王說過此事了?」陳茵問道。
秦國既非他們的故鄉,生活水準又不如大唐,即便秦王對他們頗為禮遇,可他們在大唐時,也能得到來自武皇的禮遇呀。
對於陳茵等人來說,這個時代毫無吸引力,他們早已歸心似箭了。
如果不是不想讓李令月煩心,陳茵等人也不會一直按捺著自己,不去找李令月詢問此事。
他們相信,等到了合適的時機,他們的主將定會帶他們返回大唐。
「我也說不清。」李令月搖搖頭:「估摸著少則半月,多則數月功夫吧。我自己都不確定的事,我又該如何告訴陛下呢?」
「如今,秦國正處於最緊要的關頭,我如何能讓他為著這件不確定的事懸著心?倒不如,等到那一日真正到來的時候,再說吧——其實,說與不說,大約也沒甚要緊,我早早便與他打過招呼了。若時機不湊巧,我們怕是要不告而別。」
說著這些話的李令月,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麼差別。細心的陳茵,卻從她的神色間看出些許不同來。
陳茵心中不由暗自嘆了口氣。
她記得,自家主將,最是厭惡別離了。
她曾聽侍奉李令月的人說過,李令月年幼之時,李治病情加重,將她叫到病窗前去與她道別。
李令月哭得稀里嘩啦的。當時,她便抽抽噎噎地對李治說,她最討厭道別了。
尤其是一去不返,再也無法相見的那種道別。
彼時,李治已經幾乎要失明了,卻依舊摸索著,將她攬入了懷中:「那耶耶不與令月道別了,令月不要討厭耶耶。」
可是,怎麼可能會討厭呢……李治所在的那幾年,是她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他的離開,也帶走了這份純白之色。
李令月一方面為李治早早離開而感到遺憾難過,另一方面,又慶幸自己不曾走上史書中太平公主的老路。
因為沒有李治為李令月遮風擋雨,沒有父母的溫情蒙蔽視線,李令月早早便看清了權力的無情,於是選擇出動出擊。
事實證明,早早便開始做打算,的確能夠掌握先機。若是等到李令月成為他人婦了,她再想做些什麼,只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至少武皇不會再輕易鬆口讓她去邊關歷練。
這些話,有一部分是陳茵從李令月身邊伺候的人那里聽來的,還有一部分,則是她自己琢磨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