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衾影也察覺到了別人異樣的目光，緩緩坐下，聽到章弋珩平靜地問她，ldquo是不小心弄丟了嗎?rdquo
她搖搖頭，凝起目光看著他，實話實說，ldquo是被我賣掉了。rdquo
這話說出後，她緊緊捕捉著章弋珩的表情，卻見他僅僅眨了下眼，像是聽到一樁不足掛齒的小事情，沒有忿然作色，沒有大惑不解，平靜得如同一潭湖水。
他不覺得她的行為很過分嗎?
ldquo是在你家破產後，你缺錢了不得已才賣掉的吧?rdquo章弋珩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江衾影ldquo嗯rdquo了一聲，艱澀道，ldquo那時候我家裡的經濟狀況比我想像得糟糕，剛開始我媽還能斷斷續續轉給我一些生活費，到了大四下學期要交幾十萬的學費，我那時雖然已經在兼職打工想辦法賺生活費了，但根本湊不了那麼多學費，擺在面前的路要麼輟學要麼家裡為了我再變賣房產要麼跟人借錢，我權衡了一下，就決定把你的表賣掉。rdquo
ldquo最後湊夠學費了嗎?rdquo
江衾影點點頭，ldquo不僅湊夠了，還有結餘。rdquo因為被她賣了個好價錢。
ldquo賣得好。rdquo
聽到這不虞之譽，江衾影心神一晃，進而感覺心被烘暖了，她預感他會理解她的，只是沒料到這份理解來得這麼風馳電掣，這麼斬釘截鐵。
她不禁看向他，其實她應該要感激他的，是他的表幫她渡過了最難的時候。
在賣掉他的手錶之前，她已經把自己手中能轉讓的奢侈品都轉讓掉了，做出決定就一瞬間，愧疚在巨大的焦慮面前簡直不堪一提，最終手錶賣了個好價錢，解了她燃眉之急，也讓她最後一學期的留學生活免於拮据。
其實對這隻表的處置，她可能有點潛在的有恃無恐，自從說抵押給她，但章弋珩一直沒主動跟她要回，那年聖誕節她表白失敗過後，提出過把表還給他，他卻讓她繼續留著吧，當時他那口氣隨意地就跟對待幾十塊的東西一樣。
可那畢竟是他媽媽送他的生日禮物，他總不至於這麼不屑一顧吧，而現在他為什麼突然又想要回那塊江詩丹頓了?
江衾影眼神掠過他手腕上戴的表，是一塊百達斐麗，兩者價格差了個量級。
既是他的東西，她私自賣掉了，這行為就很不地道，她誠懇道，ldquo對不起，我現在沒法歸還了，我賠一塊新表或者賠錢給你，都沒問題。rdquo
章弋珩卻不回應，用一種她感到陌生又熟悉的眼神注視著她。
江衾影被他瞧得臉微微發燙。
陌生是因為她從未見這雙向來清明又隱含著淡漠的眼睛竟然也有這樣濃郁黏稠的時刻，她不習慣，很出乎意料。
至於熟悉是因為她曾多次見過類似的眼神，在父親深夜回到家時母親攙著他直起腰身時，在她天未亮就出門趕拍攝時母親站在門口目送她下樓梯時。
是心疼。
他會對她心疼?
可她現在不需要他的心疼了，早就過期不候了。
ldquo你看你是要表還是要錢?rdquo江衾影催問了一句，她想儘快解決掉這件事，不然面對他時出於愧疚而唯唯諾諾的心情可不好受。
章弋珩唇角動了動，想說我都不要，我要你。可看著她已全然不見適才憶起過去困窘時的辛酸難忍，轉為了堅毅理性，他心突然像被踩踏了一下，濺起的苦水滋味堪比這冰美式。
這麼急著要跟他掰扯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