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雙眼慢慢氤氳上一層水霧,他也不說話,默默站在那。
這比他夫君一天的錢還要多!
完了,他真要在家刺繡養家餬口了。
如此想著,他眼眶都有些紅了。他最討厭的刺繡呀,他就要這一生與它為伍了麼?
貨郎一看他這一副淚眼婆娑的模樣,咯噔一下,心中萬分不忍。
這荷包繡工頂好,布料也很不錯,他尋思拿到郡城上賣,如此好的質量,定能賣個好價錢。
鄉野之人沒見識,五十文就頂天貴重了,殊不知有錢人追求的就是風雅這玩意兒。
貨郎咬牙說:「那那給你八十文?」
閔希抽抽鼻子拿著荷包,反而轉身要走。
完了,這下子他是非刺繡不可了!
貨郎趕緊喊道:「哎,一百文給你一百文!」
閔希回了個頭,說:「下次再說。」
然後就低著頭抽抽噎噎往屋裡走去了。
婦人還呆在原地,嘴巴張得大大的,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閔希走了兩步,突然又往回走,將之前貨郎看上的那個荷包塞到婦人懷裡,說:「這個送給你,你賣了請他們吃些零食吧,今日之事不要對外說,多謝了。」
說了,他欠了欠身。
婦人呆呆的都沒反應過來,在他溫和的注視下,連連點頭。
一百文,婦人立刻就將荷包換了錢,又花了幾文錢,在貨郎那裡買些零食分給小孩。
揣著這九十多文,歡天喜地的回家,心想今日終於可以吃塊肉了。
回到家閔希坐在凳子上捏著帕子止不住哭泣。
他不是不想賺錢養家,他只是太難過了,他可太討厭刺繡了。
讓他先哭一會,再把這個荷包給完工。
他已經可以想像他人懸樑刺股地讀書學習,而他懸樑刺股鑿壁偷光地刺繡!
越想就越是悲傷!
突然,外面一聲斷喝:「誰、誰在家?」
閔希起身還沒跨出堂屋,外面半掩的院門就被踹開了,幾道身影風風火火地闖進來。
原本還有小孩在院門外圍觀,他們對這個漂亮的新嫂子十分好奇,怎麼都看不夠。一看到這幾個凶神惡煞的,嚇得哭了,哇地大喊:「壞人有壞人!阿娘,阿娘……」
哇哇哇哭著回去找父母。
一個穿著得體的夫郎氣沖沖地闖進來,看到閔希放慢了步伐,雙手叉腰,上下打量他,氣焰囂張道:「哦,原來是你這個賤貨在家啊?怎麼你男人不在?」
這夫郎旁邊還有一個年輕一些的男子,形容猥瑣,這男子閔希倒是有幾分眼熟,他想了一想,好像正是那天拿棍氣沖衝來打他夫君的人。
來者不善!
閔希皺著眉頭說:「你們是誰?」
那個穿著得體的夫郎說:「我都不認識?瞎了你狗眼,連我不認識!不給我磕頭端茶倒水就算了,還問我是誰?」
閔希恍悟,這就是傅言深的後娘呀!
李嬌財氣焰囂張,而旁邊的二流子以及他身後的幾個漢子直勾勾地盯著閔希,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這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
如今,這一個院子裡就是閔希自己,孤弱無依地面對著這一群不懷好意的人。
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們堵在院門,他也逃不出去。
這邊傅言深尋思著趕緊搬完了,賺個二十文回家陪夫郎,但轉眼又想到昨晚夫郎跟自己說的——想要兩年之內賺夠一百兩。
他一咬牙,再次學那四十三文兄一次扛兩麻袋。
四十三文聽說他要扛兩包還一巴掌過去拍他胸膛說:「不錯呀,小子!」
傅言深狠狠地剜他一眼。
這樟木腦袋完全沒有察覺別人的慍怒,撓著頭,哈哈哈笑。
缷貨大哥現在恭恭敬敬老老實實,完全不敢直接往他肩上甩了,都是輕輕的,聞言頗為驚訝的說:「你確定要扛兩包嗎?」
傅言深看著就比一般漢子要蕭條一些,他年紀輕,身形還沒完全展開,加上又是書生,本來就沒怎麼幹這力氣活。
傅言深咬牙說:「趕緊。」
缷貨大哥只能將另一包也放上去,一開始傅言深步伐有一些晃,咬牙堅持下去了。卸了貨往回走的時候走得有些慢,他得緩一緩。走到卸貨處,終於又緩過來了,繼續扛兩包,如此反覆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