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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瑾寧琢磨著,自己還沒開始問白天拍攝的事兒,他倒是先拷問起來。

可她感覺自己腦漿都要晃勻了,哪還能思考,只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只好看著他,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

時嶼停下來,問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鼻音濃重,臉的輪廓被昏暗的暖燈描摹,被汗水微微打濕的幾縷碎發貼在額前。

經他這麼一問,顏瑾寧剛剛短暫出竅的靈魂終於回歸身體。

「怎麼會!」

說完,她安慰似的親了親他臉頰。

「那我們現在算什麼?」

算什麼?

如果是之前任何一個男人在床上問出這種問題,顏瑾寧要麼會笑著不留情面地回答「當然什麼都不算」,要麼給個面子以沉默一筆帶過,以後不再往來。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在這樣一個不需要思考的場景中問出了如此不合時宜、需要認真抉擇的問題,那他/她在這段感情中無疑是弱勢的、自卑的、毫無安全感的。

顏瑾寧並不喜歡在這樣徹底放縱的時刻做出什麼承諾。

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她會毫不猶豫地放棄跟對方的任何發展可能。

但時嶼不一樣。

她看著時嶼濕漉漉的眼睛,怎麼能忍心說他「什麼都不算」呢?

他當然是特殊的。

是為數不多讓她極其愉悅的。

也是唯一一個從外在到性格都讓她喜歡的。

況且,他發問的方式也不太像是索求安全感——他支撐著懸在她上方,將她攏在手臂中央,鼻尖與鼻尖相蹭,嘴唇似碰又離。

這更像是大肆掠奪之前的和平友好提示。

仿佛帶著捉摸不透的誘惑,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刻失控。

「算……算第三次約會!」

識時務者為俊傑。

顏瑾寧可不想因為口不擇言而面臨不必要的風暴。

她懂得及時示好,並非因為完全是迫於形勢,也因為自己根本無法斷絕跟時嶼的發展可能。

她只希望兩人的曖昧和美好,無限延伸綿長。

時嶼眸色漸重,臉上看不清情緒,只是左側唇角微不可見地勾起小小弧度。

手臂向上撐了撐,似乎是勉強解除了對她的禁錮。

如果說剛才的一問一答,像是一塊橡皮糖在兩人中間拉扯。

那此刻這種意味不明的沉默,就像是立馬要被扯斷的糖絲。

維持原狀,那很快這根糖絲就會失去彈性,若有一方及時收回力道,便平安無事。

在男女關係中,顏瑾寧遇見時嶼,是她在對弈時少有的棋逢對手。

儘管對方看起來是由自己一步步帶領的,但感情的事情講究天賦和一種玄妙的感覺,有的男人就算是擁有許多感情經歷,對於顏瑾寧來說也是大寫的「無趣」。

而時嶼,從不是無趣的。

連此時屏息的沉默都讓她心跳漏了幾拍。

有來有往,有高峰有低谷,這才刺激。

「對了,今天拍攝的時候,李鹿跟你聊什麼了?」

「我看你們聊得挺開心的呢。」

她眨巴著眼睛,轉移話題,並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吃醋的意味。

用這種辦法來佐證她剛才被問及「是不是不要我」時,那句沒什麼說服力的「怎麼會」。

說話間,還用手指撥弄他的眉眼和濕發,以此來增加情話的可信度。

始料未及。

時嶼忽然又恢復了剛才的運動狀態。

「她問,我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嗯……那、那你怎麼說?」

顏瑾寧沒想到他的「中場休息」這麼短暫,從喉間艱難發出的回答被撞得稀碎。

「我說我喜歡你,正在追你。」

「然後她就說,」

「可不可以把你介紹給她認識,她覺得你一位很厲害的職場前輩。」

他語氣平穩地陳述著。

顏瑾寧覺得他簡直就像是那種在舞台上一邊跳著勁舞,還能一邊對著話筒唱歌如原版CD一樣的鐵肺歌手。

體力驚人。

自控力驚人。

後面的幾句話只是像音樂伴奏一樣,淺淺地進了她的耳朵走個過場,她甚至沒來得及思考。

身體和大腦的反應只讓她反覆呢喃著一句話。

「我不行了……」

……

雪花密密匝匝無聲落下,月光落在雪地更顯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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