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要拿給謝應過目?
當有人想起的時候,謝應已經自顧自地搶過書寫官手裡的長卷開始朗讀了:「濫用職權,破壞遊戲場所,違反住民守則……還是這三條啊,行吧。」
謝應把長卷隨手往後一丟,羊皮製成的蜜色捲軸被扔上台階,又順著長階滾落下來,展開的羊皮卷像是復古裝飾畫,靜靜躺在地上,迎接眾人的審視。
「現在就來說說這三條。」
謝應抬頭看了一眼二層圍欄後的人們,生怕他們聽不見似的,越過長卷往上走了幾步,就站在台階上距離黑暗裡只有兩三步距離的位置。
「今天之前你們這麼說,我確實是認的,承認你們對他的審判程序是合理正義的,最多也就是在他被關起來之後大逆不道地去劫獄,但是今天之後就不同了,我認為——」
謝應清了清嗓子:「交易會會長,無罪!」
說完,他又走上幾節台階,徹底站到了黑袍人的身邊,而後一伸手,把矮小的那個黑袍人從黑暗裡拉了出來。
謝應一手拽著這位所謂來自「詭」的大人,另一手的指節搭在他的面具上,彎下腰,溫和地笑道:「想想,這時候你不說幾句,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第58章 間章 帶我回家吧。
在花大前帶著小弟們找線索的時候,謝應要回了他放在【翎聞】那裡代為保管的箱子,準備給在等待爸爸媽媽音訊的小男孩兒送去,但是這小木箱年久失修又在短時間內幾經開合,謝應剛抱到懷裡,上面的鎖扣就鬆了,東西稀里嘩啦掉落一地,想想的日記本被摔散,寫滿小孩兒字跡的紙飛了滿地。
他曾經在日記里找到了想想父母被害的真相,並讓人幫自己毀了那片深惡痛絕的森林,但當謝應要撿起日記本的時候,意外發現其中一頁竟然出現了兩種不同的筆跡。
「爸爸媽媽回來了,我好開心。他們帶來了流紅色眼淚的小兔子,還有很多很多的蘑菇,比我一星期采的還多……」
這句的顏色淺,字也歪歪扭扭,像是過去很久了。
「爸爸是不是生病了,口水流到了我的手上。」
這句的顏色深,筆跡還沒褪去光彩,字卻寫得很規整。
同一張紙上深淺截然不同的字跡,讓謝應不得不懷疑想想的這本日記動過手腳,還是故意留給人看的。
他再往後看,關於媽媽穿裙子爸爸流口水的記錄重複寫了很多次,字跡全都清晰新鮮,唯獨一句「媽媽的手毛毛的……」和那些流眼淚的小兔子一樣,是早就記下來的。
媽媽的手毛毛的,想想早就知道一直以來餵養他的是熊了。
那些流口水和穿裙子,似乎才是他額外寫進日記里想強調給看的人的東西。
除了這些強調性的東西,關於他的父母真正在森林裡怎麼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內容,不見分毫。
謝應感覺自己被騙了。
所以他帶著日記本來到了教堂。
謝應猛一用力,那黑袍矮子的面具竟然被他摘了下來,頭頂的兜帽也被扯落,看著那人柔軟的額發和稚嫩的臉龐,滿座驚呼,小個子的「詭」大人竟然只是個小孩兒,而且還是個在太陽島上生活了許久的小孩子!
想想解下黑袍,仰著頭看謝應,眾人這才發現他藏在黑袍底下的那隻手裡竟然還握著一枚打火機。
謝應苦笑一聲,從襯衫袖口裡抖出來薄薄的幾頁紙,攤在手裡質問想想:「那對食人熊夫婦,才是真正養大你的父母,對嗎?」
抓兔子、采蘑菇,把殺害人類之後搶來的東西做成玩具送給他。
這個森林的主宰者不是食人熊,是那個住在小木屋裡的孩子,是想想誤導了謝應,以至於他給季疏講了一個完全錯漏的故事,從而導致交易會會長聽從他的要求毀滅了森林。
謝應捏著最上面紙張的一角貼近想想的眼睛逼他看。
那張紙被木炭塗得黑乎乎,紙上的內容已經看不清了,但字跡間隙里隱約的凹痕卻因此而顯現出來了,那是一副小孩子的畫,畫中的他一手扯著一個大人,那兩個大人,身軀龐大,卻長著熊的耳朵和四肢。
想想似乎絲毫不意外謝應會這麼說,他沒有立刻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只是看著謝應的眼睛露出成熟得讓人感覺有些陌生的微笑:「你很聰明。」
「謝謝,你認了就好。」謝應收好那些日記證據,轉身一步步走下台階。
「所以,你們所說的這些罪行,其實都只是交易會會長聽從上峰命令所為,如果有錯,錯的也是決定者,我們執行牛馬不背鍋。不如大家一起問問這位小大人,為什麼想要毀掉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