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講講盾寶的故事吧,」謝應歪著頭笑了一下,「我連動物園都沒去過。」
出了福利院就去了特應處的謝應一輩子沒去過動物園,但是在草原上追過獅子,在森林裡斗過老虎,見得多了就覺得,這種英武的猛獸,有時候情比人還重。
微弱的光芒下,何晏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給謝應講了那段被盾寶陪著長大又被盾寶救了一命的過往。
得益於那場遊戲故障,他慶幸自己終於能見到盾寶了,可是在要衝破故障重回現實的過程中,他又一次失去盾寶了。
失而復得,得又復失。
何晏年紀雖小,但他感受到的,是和沈雨一樣的生離死別。
謝應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講起,外面的世界冰天雪地,他們衝出去,面臨的也是一片瘡痍需要重建的家園。
他喉嚨緊了緊,還是決定撒個謊。
「我可以幫你留下盾寶。」
「真的?」何晏一聽站了起來,背著光站在那裡,看著黑暗裡的謝應,像是看到了救星。
謝應嘴角上揚,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我男朋友是遊戲製作人,之前就做過遊戲,別擔心,現在的虛擬實境技術和意識接入技術這麼厲害,等出去了,你就把盾寶的故事好好講給他聽,把盾寶的樣子講給他看,他可以為你單獨製作一個遊戲,在那個世界裡,盾寶會永遠陪著你。」
何晏清楚的知道,盾寶已經死了,他所叫出來的也不過是一個代替盾寶的影子,只是影子現在也散了。但是謝應說,他可以找人幫著做一個盾寶會永遠活著的虛擬世界,把那個影子留下來,這無疑給了少年巨大的安慰。
「真的?」
「真的。」謝應托著腮,望著那個肩膀上還背著小披風的精緻穿搭的小孩兒,覺得他這一身光鮮亮麗背後,是和曾經坐在閣樓上看蝴蝶的自己一般的孤獨。
他找到蝴蝶了,何晏當然可以找到盾寶。
在角落裡一個人安靜沉著了許久的小孩兒終於哭出來了,他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淚,語調哽咽:「好,出去以後,我會給你們很多錢,請你們一定要幫我留下盾寶。」
謝應站起來,拍了拍他尚且稚嫩的肩膀,拉著何晏迎著光往外走。
邊走邊說:「我不要很多錢,只需要你好好活著。」
「現在,外面有很多哥哥姐姐,有的生病了,有的和你剛剛一樣害怕。盾衛象徵著保護的力量,雖然沒有超能力,但你也是男子漢,可以去加入他們,做很多事情,對嗎?」
「比如唱個歌什麼的,鼓舞士氣。」年輕一代往往意味著希望,謝應初入十三區的地下,大家心底一片荒蕪,在看到那個降生的嬰孩之後,才開始對未來有了規劃。
只可惜規劃沒有受到良好的控制,最終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惡果。
何晏卻昂首挺胸。
「我能做更多,我的記憶力很好,所有需要文字記錄和登記在冊的東西,都可以講給我聽。」
謝應推著他,走出隔間,指了指另一頭站著的那個高大女人:「那太好了,現在你就是聞翎姐姐的人形帳本了。」
何晏聽完,開心地朝著那個高大的身影跑去。
謝應站在隔間門口看著他,看著聞翎,看著從某個房間裡走出來的季疏,還有這裡來來往往的人們。
如果是這樣的一群人,就算回到那個瘡痍的現實,也會共克難關的。
在希望的誘導下,謝應不自覺思考起未來。
日記本里寫,保護盾會在合適的時機打開,這一次,會是合適的時機嗎?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即便重回地底,他們也不一樣了。
萬幸,那些被咬傷的人們的傷勢沒有繼續惡化,在醫療組的控制下,許多人的高燒已經退了。
謝應在那些人里,見到了沈雨。
他是因為擔心謝應和季疏還有那台壞掉的裝置,一直站在甲板上不肯進去,最終首當其衝,被湧上來的蛇群第一個咬傷了。
原本裝飾用的粉色絲帶被負責包紮的小混混們粗草地繞在他的胳膊上充作束縛,有些破碎的科學家坐在地上,看見推門進來的謝應,仰頭笑了笑。
他感覺自己像是個絕症病人,看見有人痊癒了,心裡就能多出一點點的希望。
謝應就是他的希望,謝應能找到季疏,他就能找到彥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