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壬臣保持著跪伏的姿勢，石磚的寒氣滲入膝蓋的骨縫裡，她控制不住的陣陣寒戰，但語氣中卻透出一股倔強來：
ldquo小人不敢。請教王上，可聽過齊國先王用晏夫子的故事？rdquo
ldquo不曾，寡人願聞其詳。rdquo
ldquo小人聽聞五十年前，晏宛偶遇齊國先王的時候，身份只是個樵夫，在齊國桂園砍樹罷了。像這種情況，君臣二人關係可說是生疏之極的。結果一番長談，齊國先王就任他做了博士大夫，並請他同車一起回去，這便是mdashmdashlsquo交淺而言深rsquo啊。
此後，齊國果真在晏宛的輔佐下建立功勳，至今稱雄諸國。假如齊國先王僅僅因為晏宛地位低下又交情生疏而不跟他深談，便也沒有如今的齊國了。rdquo
劉樞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著她，隱約聽懂了她的意思，但還是說：ldquo你究竟意欲何為？不妨直言。rdquo
酈壬臣道：ldquo現在小人只是個異鄉之人，身份微末，與王上更是關係疏遠，而小人所想要面陳的，又都是匡君王、扶社稷之大事。王上不信任小人，也情有可原。但小人願意獻上一片淺陋的忠誠，卻不知大王的心意如何？rdquo
ldquo哈哈哈哈helliphelliprdquo劉樞大笑幾聲，ldquo這天底下，口口聲聲說想要為寡人獻上忠誠的臣子不可計數！你以為幾句花言巧語加上苦肉計就能有用嗎？rdquo
苦肉計？
這一句把酈壬臣說懵了，她什麼時候用過苦肉計？
她不知道的是，現在她這副面色蒼白又單薄微顫的模樣，端的是分外惹人揪心的。
清水出荷花般的容顏配上一雙倔強又漂亮的眼眸，天然含水的目光給人一種泫然欲訴之感，像殘風中韌如蒲葦的白玉蘭。
站在一旁的符韜早就心疼的不行了，但礙於漢王的威壓，才不敢上前解圍。
劉樞的眼神卻冷的像掉冰渣，ldquo齊國的士人，還有何話要與寡人說嗎？rdquo
ldquo有。rdquo酈壬臣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被嚇得六神無主的人，她今天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ldquo小人還有一言，勸諫王上：如果您一直不面對外人，那麼永遠也無法知道更多。您的宏願、您的心病，將永遠無法實現。rdquo
這是酈壬臣說的最短的一句話，卻是最刺中劉樞心窩的一句話，她霍然站起，ldquo放肆！rdquo
君王之怒，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的，周圍的人全都呼啦啦跪下一片，鴉雀無聲。
本就跪著的酈壬臣無需再多做什麼動作了，她此時最聰明的做法應該是閉嘴，但是她沒有，而是接著道：ldquo三次！王上願給小人三次機會嗎？rdquo
ldquo你說什麼？rdquo
幾乎沒有人會在漢王發怒的時候忤逆她，二十多年了，劉樞見得最多的，是乖順如狗的臣僕。
酈壬臣的表現，倒叫她有一絲的意外。